他冲过去,看见钟面的玻璃裂开了道缝,指针正在飞快地转动,从三点十七分到十二点,再到三点十七分,周而复始,像在追赶什么。
墙上的影子又出现了,这次不止沈知远一个。还有个穿蓝布裙的女子,梳着发髻,手里拿着绣花绷子,正对着沈知远笑。
“你看,我把蝴蝶绣在齿轮上了。”女子的声音很柔,像春雨落在青石板上,“这样钟走的时候,蝴蝶就像在飞。”
沈知远接过齿轮,小心翼翼地装进钟里。“等我从上海回来,就把这座钟改成自鸣钟,每到整点,就奏《茉莉花》,你不是最喜欢听吗?”
“好啊,”女子靠在他肩上,“我就在铺子里等你,绣完这幅《百子图》,你就该回来了。”
墙上的景象渐渐模糊,女子的身影开始变淡。“知远,我好像等不到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火太大了,我抱不动这座钟……”
“阿苏!”沈知远的影子想去抓她,却扑了个空。
钟摆猛地停止,玻璃罩上的裂缝里渗出些淡红色的液体,像血,又像褪色的胭脂。赵修明伸手去擦,指尖沾到的却是冰凉的露水。
他翻开桌上的笔记本,发现最后一页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朵绣上去的蝴蝶,翅膀是用极细的银线绣的,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6 茉莉钟声
编辑收到赵修明的初稿时,有些惊讶。
稿子不是按她预期的那样,罗列史料和考据,而是像讲故事一样,写了沈知远和苏姑娘的一生。从他们在杏花巷的初遇到结婚,从沈记钟表铺的开张到沈知远的出海,从苏姑娘的等待到那场大火……字里行间全是温度,连齿轮转动的声音,都写得仿佛能听见。
“你这些细节是从哪来的?”编辑在电话里问,“档案馆的资料里可没写这么细。”
赵修明望着窗台上的老座钟,钟面的裂缝已经不太明显,指针依旧停在三点十七分。“是钟告诉我的。”他轻声说。
编辑笑了:“你这小子,还学会故弄玄虚了。不过写得真好,我读的时候,总觉得那座钟就在我耳边响。”
书稿出版那天,赵修明带着一本去了杏花巷。他把书放在那座破旧的门楼前,又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锦盒,里面是他找人复刻的沈知远给苏姑娘买的玫瑰色胭脂。
他蹲在地上,用手指沾了点胭脂,轻轻抹在门楣上“沈记”两个字的轮廓上。胭脂的颜色在阳光下很艳,像开了朵迟到的花。
“沈老板,苏姑娘,故事写完了。”他低声说,“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