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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噼啪作响。苏晚站在偌大的办公区尽头,那扇沉重的胡桃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因为用力握着那份薄薄的文件夹而微微泛白。
部门群里消息还在不停跳动,哪怕设置了免打扰,预览栏那一行行字也刺眼得很。
“开盘了下盘了!赌苏晚能在新总裁手下撑几天的,买定离手!”
“我赌三天,不能再多!听说这位爷是活阎王,从总部空降,专治各种不服。”
“一天!就一天!你们是没看到苏晚刚才被叫进去时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啧啧。”
“我押一周!苏晚可是咱部门有名的拼命三娘,耐力惊人。”
后面跟着一长串的数字下注,夹杂着各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包。
苏晚闭了闭眼,将手机屏幕按熄,塞进西装口袋。群里的喧嚣被她强行隔绝在外,可心底那片荒芜的寒意,却怎么也驱不散。
新总裁,傅承聿。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沉寂了三年的心湖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没有人知道,这位让全公司上下噤若寒蝉的“活阎王”,是她苏晚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三年前,他们在拉斯维加斯一个小教堂里,冲动之下领了证。没有盛大婚礼,没有亲友祝福,只有两个被酒精和激情冲昏头脑的年轻人。
婚后不到半年,一场惨烈的车祸席卷了他们。傅承聿重伤昏迷,醒来后,记忆出现巨大空白——独独忘了她苏晚,忘掉了他们之间短暂如烟火的一切。傅家顺势介入,将他送往国外治疗休养,彻底切断了与苏晚的联系。
这一断,就是三年。
三年里,苏晚从最初的崩溃、寻找、绝望,到最后的被迫接受,独自舔舐伤口。她守着那份鲜为人知的结婚证书,像守着一个荒谬的笑话。她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唯独没想过,会是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他是高高在上的新任总裁,而她,是他手下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员工。
“进。”
门内传来低沉冷冽的男声,透过厚重的门板,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晚推门而入。
宽大的总裁办公室,黑白灰的冷色调,一如它的主人。傅承聿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身后是城市磅礴的雨景,模糊了天际线。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却丝毫不减迫人的气势。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曾盛满炽热爱意的黑眸,此刻只剩下审视和冰封的漠然。
他抬眸,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像淬了冰的刀子。
“苏经理?”他开口,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完全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上个季度的市场分析报告,我看过了。”
苏晚的心猛地一缩。那份报告她熬了幾個通宵,自认做得详尽扎实。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傅总请指教。”
傅承聿将面前的文件夹往前一推,动作漫不经心,却带着千钧压力。
“数据堆砌,逻辑混乱,重点模糊。”他薄唇轻启,吐出冰冷的评价,“这就是你们市场部的水准?还是说,苏经理觉得,在我这里可以随便糊弄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