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门口,我又看到了一张纸。
一张白得像讣告的纸,贴在我家门上。
是学校的开除通知。
理由更可笑了。
“安安同学在‘橡皮事件’后,经校方心理评估,存在严重心理偏执与反社会倾向,不适合继续在集体中学习。”
他们把一个受害者,硬生生定义成了一个疯子。
我撕下那张纸,手抖得厉害。
手机“嗡”地一震。
是班级群。
王老师发了一张新照片。
照片里,她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小山一样的橡皮,五颜六色,像一座献祭的坟。
她配了文字:“感谢各位家长的支持,我们班的‘公平资源库’正式成立!害群之马已被清除,集体恢复了纯洁!”
下面,是家长们整齐划一的“老师英明!”。
还有人发了个红包,上面写着“贺电”。
我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安安饿了。
我必须带他出门买点吃的。
在电梯口,我遇见了邻居张大妈。
她看见我们,像见了瘟神,夸张地后退一步,捏住了鼻子。
然后,她那张刻薄的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开了火。
“哟,这不是那个教孩子自残讹学校的疯子吗?”
她的声音又尖又响,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工作丢了吧?孩子被开除了吧?活该!”
“大家快看啊,都离这种人远点,晦气!”
周围的邻居,有的探出头看热闹,有的赶紧关上了门。
我抱着安安,他把脸深深埋进我怀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失业。
儿子被开除。
名誉扫地。
社会性死亡。
铺天盖地的恶意,像潮水一样要把我们母子淹死。
我看着怀里吓得面无血色的儿子。
忽然笑了。
开始是低低的,压抑的笑。
后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张大妈被我笑得有点发毛。
“疯了,我看她是真疯了!”
我停下笑。
在所有邻居或鄙夷或看好戏的注视下。
我掏出手机。
指尖划过屏幕,找到一个六年未曾触碰的号码。
我按下了拨通键。
“嘟——”
“嘟——”
电话接通了。
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
我一字一句,冷静到可怕。
“陆渊,我们的儿子,因为一块橡皮,快要被这个世界逼死了。”
5.
电话挂断。
我还维持着那个姿势,手机贴在耳边。
周围邻居的议论声,张大妈的叫骂声,都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
安安在我怀里,小声问:“妈妈,你给谁打电话?”
我还没回答。
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大地似乎都在微微震动。
所有人都停下了嘴,好奇地望向小区门口。
一辆巨大的、车头狰狞的重型卡车,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直接横着堵死了整个小区的大门。
车身上没有贴任何广告,只有纯粹的、压迫感十足的金属原色。
所有人都看傻了。
紧接着,一辆黑色的辉腾悄无声息地滑到卡车旁,停下。
车门打开。
陆渊从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