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他,活了。
他穿着我没见过的旧中山装,但那神态,那嘴角熟悉的弧度,错不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
幻觉?
是死前产生的幻觉?
还是说,这仪式。。。真他妈起作用了?
镜子里的我爹,慢慢的,对我点了点头。
一个充满鼓励和肯定的动作。
他眼里没有责备,没有疯狂,只有一种。。。解脱后的欣慰。
像是在对我说。
“孩子,你做对了。我们终于得救了。”
这一刻,我绷了二十年的神经,断了。
巨大的安心和松弛感,像潮水一样把我淹了。
所有的恐惧,怀疑,挣扎,都在我爹这个温和的点头里,全没了。
他还在。
他在保佑我。
诅咒,要结束了。
我眼皮越来越沉,浑身的力气一下被抽空。
在彻底掉进黑暗前,我耳边飘过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气,分不清是镜子里的,还是我心里的。
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昏死了过去。
意识回来,像是从深海往上浮。
先是耳朵。
窗外有鸟叫,很脆,还有楼上我妈走动的声音,很轻。
然后是鼻子,空气里有阳光和灰尘混在一起的味道。
我猛的睁开眼。
一缕晨光从地下室气窗的缝里挤进来,在地上照出一块亮斑。
天亮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骨头架子像散了一样疼。
我低头看手腕上的表,早上七点。
日期,是我四十五岁生日。
我活下来了。
我撑着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冲到那面铜镜前。
镜子还是老样子,黑乎乎的,好像昨晚的一切就是一场梦。
我伸出抖着的手,摸自己的脸。
皮肤很光,没有抓痕。
我眼神清亮,精神好的不像话,一点没有熬夜的疲惫。
连折磨我好多年的神经性头痛,也消失了。
我成功了!
我他妈真的成功了!
我,言归,用一个荒唐的古代仪式,打破了困扰家族几百年的诅咒!
我干死了那该死的遗传病!
一股狂喜冲上头顶。
我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声在空荡荡的地下室里回荡,是劫后余生的爽快。
我要把这好消息告诉我妈,告诉全世界!
我冲出地下室,跑上楼,几乎是撞开客厅的门。
“妈!我成功了!我没事!”
我兴奋的大喊。
我妈正端着个托盘从厨房出来,上面是我最爱吃的煎蛋和牛奶。
她给我准备的生日早餐。
她看见了我。
然后,她脸上的表情,一秒钟就僵住了。
是一种混着震惊,迷茫,最后变成极度恐惧的表情。
“哐当!”
她手里的托盘掉了,牛奶和鸡蛋碎了一地,声音刺耳。
她身体剧烈的抖,一双手抬起来,指着我的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妈?您怎么了?”
我脸上的笑僵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抓住了我的心。
“你的脸。。。”她终于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哑的像砂纸,“你的脸。。。怎么变成你爸了?!”
什么?
我像被雷劈了,傻在原地。
不可能!
我刚明明摸过脸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妈也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