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模糊了屏幕，我抹了一把，指尖冰冷。划开接听键，岳父那刻意放缓、却掩饰不住焦躁的沙哑嗓音穿透雨幕，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小周啊，到家了吧？那八万块，小杰那边催得急，你看…明天一早，能转过来吧？”]
暴雨像鞭子抽打着后背，我攥着那三张湿透的钞票冲进雨幕。
岳父林国栋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八万块，明早转过来！”]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我被房贷和妻子掏空的躯壳。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屏幕在雨水中亮得刺眼。
还是林国栋。我狠狠按下关机键，世界终于清静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雨声，和口袋里那三百块钱冰冷的触感。
这点钱，连下个月房贷的零头都不够。
鬼使神差地，我拐进了常去的那家酒吧。
喧闹的音乐和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吧台边，一个穿着紧身裙的年轻女人正对着手机屏幕巧笑倩兮。
她手指飞快地点着屏幕，背景音里传来熟悉的游戏音效——和当年在林家客厅，林杰手机里传出的噪音一模一样。
5
[“亲爱的，新款皮肤上线啦！才588！”]
女人娇嗔着，把手机凑到旁边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眼前。
那男人叼着烟，含糊应着：[“买！我林杰的女人，想要什么没有？”]
林杰！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我猛地扭头，角落里卡座里那个翘着二郎腿，面前摆着半瓶洋酒的，不是林杰是谁？
他那身簇新的潮牌在昏暗灯光下闪着光，手腕上的表盘折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
什么高利贷？！什么打断腿？！
我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几步冲到他面前。“林杰！”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林杰吓了一跳，看清是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惯有的混不吝取代。
[“哟，姐夫？这么大雨天，出来喝闷酒啊？”]
他嬉皮笑脸，目光扫过我湿透的廉价衬衫，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那八万块！”]
我盯着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姐刚转走八千！]
[爸又催我明早给八万！高利贷呢？要被人打断腿的人，还有钱在这里买皮肤喝洋酒？”]
卡座里瞬间安静。他旁边的女人好奇地打量我。
林杰的脸沉了下来：[“关你屁事？那是我姐乐意给！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一个倒插门的玩意儿，真当自己是我姐夫了？”]
[“倒插门？”我怒极反笑，想起父母卖掉祖屋时枯槁的脸，“那八十万‘养老钱’、‘小杰娶媳妇的底子’，花得爽吗？”]
[“你他妈找死！”林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抄起桌上的酒瓶就朝我砸过来！]
“砰！”
酒瓶没砸到我头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过来，稳稳攥住了林杰的手腕。是个穿着黑色夹克、面容冷峻的男人，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同样面色不善的壮汉。
[“林公子，火气不小啊？”]
夹克男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你姐刚转那八千块，连利息的零头都不够。我们老板说了，今晚12点前，看不到剩下的八万……”]
他手上猛地加力，林杰疼得嗷一声，酒瓶脱手砸在地上，碎玻璃混着酒液四溅。[“就不是断条腿那么简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