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只是觉得有点冷。
原来我这偷来的、烈火烹油般的岁月,早已被标好了价码,期限迫近。
也好。
我望着太液池深不见底的黑暗,心里一片沉寂。
时间不多了,该做的事,得抓紧了。
03
及笄之后,我这条“皇家恶犬”咬人咬得更凶,更频繁。
太子指哪我打哪,甚至不等他指,我便能“揣摩上意”,将那些对他稍有微词,或者仅仅是可能阻碍他顺利登基的官员,整治得家破人亡。
我的凶名,能止小儿夜啼。
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我是太子门下最忠心、最疯癫的爪牙。
只有萧玠,会在无人的夜里,拉着我的衣袖,眼底满是担忧:“阿姐,树敌太多,他日……”
我打断他,塞给他一本我“无意中”从某个被抄家的“罪臣”府邸“私藏”下来的孤本兵书:“看你的书,少操心。天塌下来,有阿姐顶着。”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低下头,默默接过书。
灯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清晰了些许,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瘦弱孩子了。
转折发生在我十八岁那年的秋猎。
皇家围场,旌旗招展。
太子一马当先,意图猎得头彩,在陛下面前彰显勇武。
我照例跟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扮演着护卫的角色。
丛林茂密,猎物惊窜。
突然,一支冷箭,裹挟着凄厉的风声,从太子视线的死角,直奔他后心而来!
时机、角度,刁钻狠辣!绝非流矢!
那一瞬间,太子的脸上血色尽褪,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而我,似乎是被惊马带着,猛地向前一窜,恰好挡在了那支箭的轨迹上。
“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沉闷得令人心悸。
我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金属撕裂肌理,一股剧痛在左肩炸开。
力量之大,带着我从马背上向后仰倒。
“念念!”
“保护太子!”
“有刺客!”
场面瞬间大乱。
惊呼声,兵刃出鞘声,马蹄践踏声,混杂在一起。
我重重摔在地上,尘土呛入喉管,肩头的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猎装。
视线开始模糊,我看到太子惊魂未定地勒住马,回头看向我,眼神复杂,有后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皇祖父和皇祖母的御驾很快赶到。皇祖母几乎是扑到我身边,声音发颤:“念念!我的念念!”
皇祖父脸色铁青,厉声下令:“查!给朕彻查!翻遍围场,也要把刺客揪出来!”
我被迅速抬回营帐,太医们围着我忙碌。
箭上有毒,一种不算罕见,但足以让伤口缠绵难愈、大大耗损元气的毒。
皇祖母亲自守在我床边,不停地抹泪。
皇祖父来看过我几次,眉头紧锁。
帐外,对刺客的搜捕雷声大雨点小,最终只推出几个“被收买”的倒霉禁军当了替死鬼。
但我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那支箭,太过精准,太过了解太子在围场中的行进路线和护卫漏洞。
而我,这个拼死护驾的“忠犬”,肩头留下了这道深刻的、时不时会隐隐作痛、提醒着所有人的伤疤。
我在病榻上躺了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