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李祯拿起桌上的墨锭,在砚台里轻轻研磨,墨香渐渐弥漫开来,“娘,您还记得我小时候,爹教我认烟料吗?他说过,好墨要像做人一样,得经得起琢磨。”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墨锭上,泛着温润的光。
李祯看着砚台里渐渐浓稠的墨汁,心里忽然有了底气 —— 不管前面有多少难,她都要把李家墨业重新撑起来,不能让祖宗的手艺断在她这一辈。
第二天一早,李祯就揣着制墨的方子去了墨坊。配料房在墨坊最里面,三间瓦房,靠墙摆着十几个大缸,分别装着松烟、桐油、牛皮胶,地上还堆着不少没碾碎的朱砂、珍珠粉。
“这不是八房的丫头吗?怎么来这儿了?” 守配料房的老张头正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看见李祯,眯着眼睛问道。
“张伯,大爷爷让我管配料房,” 李祯掏出族里给的文书,“以后还请您多帮忙。”
老张头接过文书看了看,撇了撇嘴:“行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配料房的规矩多,少了一钱烟、多了一两胶,都能影响墨的质量,你可别瞎折腾。”
李祯点点头,走到装松烟的缸前,抓起一把烟料放在鼻尖闻了闻 —— 这松烟是去年冬天烧的,烟粒太粗,难怪做出来的墨书写滞笔。她转身对老张头说:“张伯,咱们得重新烧松烟,要选三十年以上的松木,烧的时候火候得小,烟要细,这样做出来的墨才够黑亮。”
老张头愣了愣:“重新烧烟?那得花多少银子?现在墨坊里的钱都快周转不开了。”
“我有办法,” 李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画的改良烟灶图纸,比原来的灶省三成柴火,而且烧出来的烟更细。咱们先烧一小批试试,花不了多少钱。”
老张头接过图纸看了半天,挠了挠头:“行吧,我这就去找人改灶。不过你可别让我失望,不然族长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接下来的几天,李祯天天泡在配料房里,跟着老张头一起改烟灶、选松木。这天下午,她正蹲在地上筛选松烟,忽然听见墨坊门口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们李家的墨就是不行,我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要像我们骆家那样,在墨里加西洋的防腐剂,你们就是不听!” 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叉着腰,对着墨坊的管事嚷嚷。
李祯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她认得这个男子,是骆家的二公子骆文谦。骆家原本是做茶叶生意的,近几年才开始做墨,仗着引进了西洋的制墨技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成了李家最大的竞争对手。
“骆公子,” 李祯走上前,抱了抱拳,“我们李家的墨有自己的规矩,不需要加什么西洋防腐剂。您要是觉得我们的墨不好,大可以不买,没必要在这里嚷嚷。”
骆文谦转过头,看见李祯,挑了挑眉:“哟,这不是李家的小丫头吗?怎么,现在李家没人了,要让一个女孩子出来撑场面?”
“骆公子这话就不对了,” 李祯冷冷地说,“制墨看的是手艺,不是性别。我们李家的墨传承了几百年,靠的是真材实料,不是花里胡哨的噱头。”
“真材实料?” 骆文谦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笏墨,往桌上一放,“你们李家的墨,写出来的字遇水就晕,我这‘云纹墨’,泡在水里半个时辰都没事。你敢跟我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