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笔就写: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赵明诚捧纸的手微微发抖。
窗外,更鼓夹着隐约边报:
——河决内黄,河北流民南奔。
两个人,都没有听见。
六、朝堂暗涌:新党旧党,山雨欲来
同一夜,皇城大庆殿灯火通明。
徽宗与新任宰相曾布议论“绍述”新政。
李格非因系旧党苏轼门生,名字已出现在御史台奏弹夹片。
风起青萍之末。
次日清晨,李府门前多了一封无名帖:
“花石纲急,东南骚动,好自为之。”
李清照在书房外,听见父亲低叹:
“金明池的龙舟,怕也赛不了几年了。”
七、尾声:灯火阑珊处
三日后,相国寺后廊。
《鲁诗》残碑被郑重立在太学碑廊,碑侧新镌小字:
“建中靖国元年三月三日夜,赵明诚、李清照同立。”
傍晚,李清照独回金明池。
灯市已散,河水拍岸,像谁在低声提醒:
——“盛筵易散,山河易碎。”
她抬手,在风里轻轻哼出未完成的词:
“常记溪亭日暮……”
远处,城楼鼓声,沉沉敲了三下。
鼓声第三下时,她尚不知——
三日后,父亲书房那封“无名帖”,会把今日所有灯市、碑石与少年,一并推入漩涡。
第二章 薄雾浓云愁永昼
薄雾浓云愁永昼
新婚夜被抄家!才女夫妻十里雨逃难,碑石当船锚
一、皇城惊雷:一纸党人碑
七月初九,汴京宣德门外新立“元祐党人碑”。
碑高三丈,黑石白字,李格非名字排在第十九行。
同日圣旨下:
“奸党子弟,不得在京差遣;已嫁者,即日随夫外任。”
李清照接到消息时,正在描金小笺誊写父亲新诗《洛阳名园记》。
墨迹未干,皇城司兵卒已破门而入,绣春刀架在管家脖子:
“李府上下,三个时辰内出京!”
她抬头,看见父亲站在廊下,背影像一根折断的笔。
那一刻,她明白:所谓盛世,不过一层薄雾,太阳一出,就散得干干净净。
二、十里红妆变十里雨
赵明诚的敕牒也同日抵达:贬莱州,监青州酒税。
从四品京官之子,一夜成边远小吏。
两家人在雨中对望——
李府:封条交叉,书楼万卷,一夕尽封。
赵府:太学同窗避之唯恐不及,唯有老仆赵升撑一把破油纸伞,等李清照上车。
雨越下越大。
李清照把母亲临终的缠枝莲纹金镯塞给管事:
“换二十辆太平车,全给我装书。”
车不够,她把自己的嫁妆箱子全部腾空,只留一件青布袍、一柄小银剑、半箱诗稿。
赵明诚冒雨赶来,手里举一块湿漉漉石头:
“这是我今早从金水河捞的《熹平石经》残块,带着它,我们上路。”
雨水顺着他睫毛往下滴,像一把碎了的星光。
三、黄河决口:碑石压舱
七日后,黄河决内黄口。
官道断绝,驿舟如叶。
二十辆太平车在泥泞里一寸一寸挪,车轮每转一次,就溅起一片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