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词惊汴京,梦兆姻缘
汴京的春,是柳絮纷飞的季节。
李清照站在章台街的阁楼上,手中一卷新词尚未题名,窗外的风却已将纸页吹得猎猎作响。她不慌不忙,只用玉簪轻轻压住一角,唇角微扬:“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楼下文士们正传抄她的《如梦令》,有人惊叹:“此词清丽婉转,竟出自少女之手!”
“听说是礼部员外郎李格非之女,自幼丧母,却才情天成。”
“更奇的是,她从不轻易示人,只将词写于绢上,焚香而诵。”
李清照听着这些议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黯淡下去。她不是不知自己的才名已动京师,可这名声,是福?是祸?
她想起昨夜做的梦——祖父李迪站在雪中,手持一卷《金石录》,对她说:“清照,你一生所托,不在词章,而在金石。”
她惊醒,冷汗湿透中衣。金石?那是男子治学之器,女子谈何收藏?
可她心里清楚,她爱的不只是词,更是那些刻在碑石上的千年文字,是历史的呼吸,是文明的骨血。
就在这时,楼下一阵骚动。
“赵丞相家三公子到了!”
人群让开一条道。赵明诚身着青衫,手持一卷拓片,目光如炬。他不是来听词的,是来寻人的。
他已连着三日来此,只为见那“写出《浣溪沙》四阕的奇女子”。他不信,一个女子能将“小楼寒夜,玉炉沉水”写得如此入骨。
今日,他终于登楼。
“在下赵明诚,敢问可是易安居士?”
李清照抬眸,四目相对。
她未语,他已怔住。
她的眼中,有词的柔光,更有山河的冷峻。那不是寻常闺秀的娇怯,而是一种近乎孤傲的清醒。
“赵公子为何寻我?”她问。
“为词,为金石,为……梦。”他坦然道。
“梦?”
“三日前,我梦中读书,醒后只记三句:‘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家父解曰:此乃‘词女之夫’四字。我知,我终将寻到你。”
李清照心头一震。
这不是风月戏言,而是一种宿命的召唤。
可她立刻警觉——赵家是权臣之家,赵挺之正与蔡京争权,而她父李格非,已被列入“元佑党人”名单。
她冷笑:“赵公子,你可知我父已被罢官?你赵家,会娶一个‘奸党之女’?”
赵明诚不语,只将手中拓片轻轻放在案上——那是《兰亭序》残卷,墨色如血。
“我娶的,不是党人之女,”他低声道,“是能与我共读金石、同赏碑文的人。”
李清照凝视着他,良久,终于展颜一笑:“那赵公子可敢与我赌一局?”
“何赌?”
“三日内,你若能寻到《洛神赋》真迹拓本,我便信你所言非虚。”
赵明诚拱手:“一言为定。”
他转身下楼,背影坚定。
李清照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泛起波澜。她不是不信爱情,而是不信命运。在这权谋横行的汴京,一个女子的才华,终究是别人眼中的奇观,而非尊严。
她提笔,在新词末尾写下一句:
“此花不与群花比,自是花中第一流。”
可她知道——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2 花前誓约,金石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