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琛跑得差点断了气。
肺叶火辣辣地疼，刚刚修复强化的身躯还远未达到巅峰，此刻全力狂奔，四肢百骸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不敢停，脑海里那“噗噗”连响、余音绕梁的恐怖画面鞭策着他，速度又快了几分。
宗门坊市位于青云宗山门内侧的一片缓坡上，由一条青石主街和若干岔路组成，店铺林立，摊位遍布，售卖着从最低阶的丹药、符箓、材料，到稍好些的法器、功法残卷，应有尽有。平日里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多宝阁……多宝阁……”杨琛喘着粗气，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街道两旁的招牌。
终于，在街道中段，他看到了一个装修得还算气派的二层楼阁，黑底金字的匾额上写着“多宝阁”三个大字。
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带起一阵风，引得柜台后一个正打着算盘的胖掌柜抬了抬眼皮。
“客官需要点什么？”胖掌柜语气不咸不淡，目光在杨琛那身洗得发白的外门弟子服上扫过，热情明显缺缺。
“清……清心玉佩！”杨琛扶着柜台，气息不稳，“快，给我看看！”
胖掌柜慢悠悠地放下算盘，从柜台底下摸出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垫着红色软绸，躺着一枚巴掌大小、色泽温润的白玉佩，玉佩中心隐隐有云絮状的纹路，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
“下品法器，清心玉佩，佩戴可宁神静气，辅助修炼，抵御低阶幻术迷惑。售价，十二块下品灵石。”胖掌柜报价道。
十二块！杨琛心头一抽。他全身家当加上刚任务得的，正好十五块，这一下就去掉大半！
但想到那可怕的失败惩罚，他咬咬牙，毫不犹豫地从怀里（实则是从系统空间）取出十二块下品灵石，哗啦一声放在柜台上：“买了！”
胖掌柜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穷酸的外门弟子如此爽快。他仔细清点了一下灵石，确认无误，便将木盒推了过来。
杨琛一把抓起玉佩，触手微凉，那丝清凉气息顺着手臂蔓延，让他因狂奔而躁动的心血都平复了几分。
好东西！他立刻将玉佩塞进怀里，贴身放好。
【叮！紧急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龟息术》入门感悟传输中……下品灵石十枚已存入系统空间。】
一股玄奥的信息流涌入脑海，是关于如何收敛自身气息，降低存在感，甚至模拟草木、岩石等死物气息的法门——《龟息术》。虽然只是入门篇，但精妙异常，远非青云宗外门流传的那些粗浅敛息法可比。
十块灵石也悄然出现在系统空间。
杨琛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总算……保住（某种意义上的）清白了。
他不敢在多宝阁久留，转身就走。怀里贴着清心玉佩，那股持续的凉意让他头脑格外清醒，连带着对刚获得的《龟息术》也有了些许模糊的感悟。
刚走出多宝阁没几步，还没等他仔细体会《龟息术》的奥妙，系统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如影随形般响起：
【新任务发布：前往外门执事殿，领取清扫‘百兽园’甲区兽栏任务，并于今日内完成。】
【任务奖励：《基础炼气诀》熟练度中幅提升，体质微弱增强。】
【失败惩罚：随机遗忘一门已掌握法术（目前仅《基础炼气诀》运转法门）。】
杨琛脚步一顿，脸色发苦。
百兽园？那是圈养宗门低阶灵兽的地方，据说味道“浓郁”，活儿又脏又累，而且有些灵兽脾气暴躁，偶尔会有弟子受伤。甲区更是其中最混乱、最难清理的区域之一，平时根本没人愿意接这任务，报酬也低得可怜。
这系统，是真不打算让他闲着啊！而且失败惩罚是遗忘《基础炼气诀》运转法门？那不等于直接废了修为根基？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转向执事殿的方向。好在刚刚得了十块灵石奖励，加上剩下的三块，暂时不用为资源发愁，可以先专心做任务提升实力。
外门执事殿是一座宏伟的石殿，负责分发宗门任务、管理弟子贡献等。殿内人来人往，巨大的玉璧上滚动显示着各种任务信息。
杨琛找到负责杂物任务分配的执事弟子，表明要接清扫百兽园甲区的任务。
那执事弟子抬起眼皮，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确认道：“甲区？你确定？那里可有几头刚运来的‘火犀’，脾气爆得很，昨天还有个弟子被顶伤了。”
“确定。”杨琛面无表情。
“行吧，贡献点两点，工具在兽园门口自取。”执事弟子摇摇头，在玉册上记了一笔，似乎觉得杨琛是穷疯了或者想不开。
贡献点是宗门内部流通的货币，两点贡献，大概能换一两块下品灵石，确实低廉。
杨琛领了任务令牌，直奔百兽园。
还没靠近，一股混合着粪便、饲料和野兽腥臊的浓烈气味就扑面而来，熏得他差点闭过气去。他赶紧运转灵力，稍微隔绝了一下嗅觉，这才好受些。
百兽园占地面积极广，被划分成不同区域。甲区位于最深处，用粗大的铁栅栏围着。杨琛在门口领了铁锹、扫帚、水桶等工具，推开那扇沉重的、沾满不明污渍的铁门，走了进去。
嚯！眼前的景象让他眼角直抽。
地面糊着一层厚厚的、半干不湿的泥泞混合物，夹杂着草料和兽粪。几头体型堪比小象、皮糙肉厚、鼻息间喷着火星子的火犀正懒洋洋地趴在一角，看到有人进来，警惕地抬起了头，铜铃大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善的光。还有其他一些奇形怪状、叫声各异的低阶灵兽在栏内走动。
这工作量……杨琛深吸一口气（然后被残留的气味呛得咳嗽），撸起袖子，开干！
他先是用铁锹将大块的固体污物铲到一边，然后用扫帚清扫碎屑，最后提来清水冲刷。整个过程，他不得不时刻留意那几头火犀的动静，它们稍有靠近，他就得立刻停下动作，运转《龟息术》，降低自身气息，慢慢挪开。
《龟息术》不愧是系统出品，虽然只是入门，效果却立竿见影。当他全力运转时，自身气息变得极其微弱，那几头感知不算敏锐的火犀往往就忽略了他，转而继续趴着打盹。
这也让他对《龟息术》的掌握，在实践中小幅提升。
但即便如此，这活儿也绝不轻松。污物黏腻，清理起来格外费力，水桶沉重，来回提水更是消耗体力。没过多久，他就汗流浃背，灵力也消耗了大半。
就在他弯腰奋力冲刷一块顽固污渍时，眼角余光瞥见栏外走过几个人影。
“啧啧，这不是我们杨大天才吗？怎么，修炼不行，跑来给畜生铲屎了？”一个熟悉而令人厌烦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杨琛直起腰，冷冷地看着栏外的赵虎，以及他身边那两个跟班。他们似乎刚完成某个任务回来，身上还带着些许风尘，此刻正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狼狈模样。
“赵师兄有何指教？”杨琛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握着扫帚的手紧了紧。怀里的清心玉佩传来丝丝凉意，让他压下了心头的火气。
“指教？不敢不敢。”赵虎嗤笑一声，“我就是来看看，能躲开我分筋错骨手的天才，是怎么在这里与粪土为伍的。看来，废物终究是废物，有点小聪明，也改变不了本质。”
他身边一个跟班接口道：“赵师兄，跟这种人多说什么，平白污了眼睛。咱们还是快去交任务吧，听说这次奖励不错。”
另一个跟班则捏着鼻子，夸张地扇着风：“快走快走，这地方味道太重了，难怪只能吸引些臭虫。”
赵虎得意地笑了笑，又狠狠瞪了杨琛一眼，那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这才带着人扬长而去。
杨琛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冰冷。他知道，赵虎绝不会就此罢休，之前的冲突，加上此刻的羞辱，只会让对方的报复之心更烈。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他不再理会外面的喧嚣，埋头继续清理。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污浊的地面上，与冲洗过的清水混在一起。
终于，在夕阳西下，将他身影拉得老长的时候，整个甲区兽栏被打扫得焕然一新。虽然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气味，但地面已经干净，水槽也换上了清水。
那几头火犀似乎也对干净的环境颇为满意，不再喷着火星子瞪他，而是悠闲地踱着步。
【叮！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基础炼气诀》熟练度中幅提升，体质微弱增强。】
一股远比之前完成任务时更庞大的暖流融入丹田和四肢百骸！杨琛只觉得体内那几缕气流瞬间粗壮了一倍有余，运转速度更快，更加得心应手！对于《基础炼气诀》的种种细微运用，理解也更深了一层。同时，身体似乎也轻健了些许，疲惫感一扫而空。
他心中一动，仔细感应自身修为。
炼气一层，中期！
竟然直接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虽然只是炼气期第一个小境界的突破，但也足以让他振奋不已。按照原主的记忆，以他那糟糕的资质，从一层初期到中期，至少需要苦修大半年，还得有丹药辅助才行。
而这，仅仅是他完成两个系统任务后的收获！
这“天道酬勤”系统，果然逆天！
强烈的喜悦冲淡了之前的疲惫和屈辱。他交还了工具，无视了执事弟子惊讶的目光（大概没想到他真能完成而且完好无损），快步离开了百兽园。
回到位于外门区域边缘，那间简陋得只有一床一桌一蒲团的弟子房，杨琛关好房门，迫不及待地坐到蒲团上，准备巩固刚刚突破的修为，并好好研究一下《龟息术》。
然而，他屁股还没坐热——
【新任务发布：于今夜子时，前往外门弟子区域西侧小树林，对第三棵歪脖子老槐树使用《龟息术》，隐匿自身，持续一个时辰。】
【任务奖励：神识感知范围小幅提升。】
【失败惩罚：一夜无眠，精神萎靡三日。】
杨琛：“……”
他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以及脑海中那个清晰无比的任务提示，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系统，是把他当驴使啊！而且还是不用吃草的那种！
子时？小树林？歪脖子老槐树？还要用《龟息术》藏一个时辰？
这又是什么奇葩任务？
失败惩罚虽然不像前两个那么具有“毁灭性”或“社会性死亡”，但精神萎靡三日，也绝对会影响修炼和后续可能出现的任务。
他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罢了，驴就驴吧……只要能变强。”
他认命地开始打坐调息，恢复白日消耗的灵力，同时仔细揣摩《龟息术》的法门，为子时那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做准备。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少年坚毅而略带疲惫的脸上。
他的修仙之路，就在这一个个或艰难、或奇葩的系统任务中，正式拉开了帷幕。前路漫漫，强敌环伺，而这神秘的系统，究竟会将他引向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