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了。
我蹲在自家那台老式冰柜前,手指摸到密封条边缘时,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林师傅,让一让。”穿白大褂的法医小哥拍拍我肩膀。
我挪开脚,看着他们把那具已经不成人形的躯体从冰柜底层抬出来。腐臭味混着制冷剂的化学气息,在狭小的储藏室里弥漫开来。有个年轻警察冲出门口干呕起来。
刑警队长老周蹲到我旁边,递了根烟:“建国,节哀。”
我没接。眼睛盯着冰柜里那块泛黄的塑料布——十八年前裹我媳妇儿的那块,现在裹着我闺女。
“同样的手法。”老周自己点上烟,深吸一口,“奸杀,藏尸冰柜,连裹尸布的打结方式都一模一样。”
储藏室窗外挤满了邻居。我能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
“又是老林家…”
“邪门了,十八年前是媳妇,现在是闺女…”
“你说会不会是…”
“嘘!人还在里头呢!”
我撑着膝盖站起来,腿麻了,差点栽倒。老周扶住我:“先去所里做个笔录吧,走个程序。”
我点点头,最后看了眼冰柜。制冷机还在嗡嗡响,像这十八年来每一个夜晚。
十八年前,1997年6月18日。
我闺女林晓雪的满月酒。
我家那会儿还在老城区胡同里,三间平房带个小院。那天院里摆了八桌,请了全村老小。我媳妇儿苏婉抱着襁褓中的晓雪,挨桌给人看孩子,脸红扑扑的。
“建国,你有福气啊!”发小王大锤拍我肩膀,“媳妇儿漂亮,闺女水灵,你小子祖坟冒青烟了!”
我咧嘴笑,给桌上人挨个敬酒。那会儿我在机械厂当车间主任,一个月工资八百多,在村里算体面人。苏婉是小学老师,温柔,爱笑,胡同里谁见了都夸。
酒喝到晚上九点多。苏婉把孩子哄睡了,出来拉我袖子:“建国,少喝点,明天还上班呢。”
“最后一杯!”我举着酒杯,“今天我当爹了,高兴!”
后来据王大锤说,那天晚上我被灌了一斤多白酒,最后瘫在客厅地上不省人事。他们几个发小也喝大了,横七竖八睡了一地。
苏婉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