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谩骂声骤停,围观的众人神情立马变得谄媚恭敬。
江彻踱步上前,一把揽住苏晚的腰,抬手替她擦拭着额头的血迹,皱眉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晚亲昵地靠在他怀里,瞥见他鞋上的污渍,突然蹲下用袖口替他擦拭,低声道。
“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我就好了吗?”
“你怎么进来了?鞋子都弄脏了......”
苏晚曾与我牵手都嫌脏要戴手套,如今却跪着用袖口为江彻擦鞋,我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江彻扫过我破旧的小区,虚伪笑道。
“师父,好久不见。”
“你若是有困难尽管开口,我岂能见死不救?”
见我没有理会,他继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和失明的母亲,眼中满是怜悯。
“师父你可以拖着旧伤苟活无所谓,难道要连累为你哭瞎眼睛的母亲?”
听到江彻提及旧伤,苏晚复杂地瞥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但下一秒她便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说道。
“温叙,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妈考虑一下,你当保安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只要你这次配合我们完成任务,我们可以给你一笔钱。”
“到时候阿彻还可以给伯妈找一个好的医院治疗她的眼睛,你和妈的病都可以治好。”
我张了张嘴巴,拳头攥得更加用力些。
当年因为苏晚想要替江彻揽功,放走了凶犯。
追捕凶犯时,我被凶手重创,留下了无法治愈的旧伤。
如今她却轻描淡写地许诺治疗,根本不知道那伤口早已经溃烂入骨。
更何况。
苏晚父母惨遭凶手杀害后,是我爸妈见她孤苦可怜的模样,收她为养女。
她自幼便励志成为警察追捕凶手。
可父亲临死前,她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当年我跪地求她说出真相,她冷漠转身。
入狱前我苦苦哀求她照顾失明的母亲,她敷衍应下。
出狱时,我在福利院角落找到蜷缩的母亲,护工正揪着她的白发把她往馊水里按。
我胸口剧烈起伏,语气讥讽。
“明明你父母双亡时,是我爸妈将你抚养长大。”
“你当年更是答应我会照顾好母亲,转头却任由她在馊水里挣扎,父亲死后你更是看一眼都不愿意去看。”
“现在倒好,假惺惺的说让我为我妈考虑一下。”
“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真令人感到恶心。”
苏晚脸色骤白,开口正欲解释,便被围观的众人打断。
“自己造孽连累了亲妈,还怪苏警官?活该你家破人亡!”
“当年要不是你放过凶手,哪来那么多破事!现在还要苏警官求着你将功补过?”
苏晚红着眼眶拦在众人中间。
“别怪温叙…他只是太固执了。”
她转头看向我,语气恳切。
“我知道你恨我,可其他人是无辜的,你不能因为我们的恩怨就让更多人送命啊…”
江彻握住了苏晚的手,居高临下地叹气道。
“师父,我对你很失望,我以为十年牢狱会让你反省,没想到你还是这副执迷不悟的模样。”
“师父,凶手当年可是记得你的脸啊,你难道忍心让瞎了眼的老母亲替你担惊受怕吗?”
我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旧伤处隐隐作痛,心中翻涌着滔天怒火。
他们毁了我十年还不够,如今竟然用失明母亲的性命作威胁!
“你威胁…”
我话音未落,一个女孩扑向苏晚,搂着她的腿仰头撒娇。
“妈妈,你跟爸爸什么时候忙完,陪我过十岁生日啊!”
女孩今年十岁,意味着她是在我入狱前怀上的。
我盯着她天真的小脸,突然想起苏晚在我入狱前总是频繁加班,胃里翻涌着腥甜的血气。
苏晚察觉到我的目光,突然将女孩儿护在身后。
“温叙,你不最喜欢孩子吗?”
“这是我和阿彻的女儿。”
“哪怕是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求求你出手抓捕凶手,你不是想要让所有孩子都活在安全的世界里吗?”
大学与苏晚相恋时,我总是想着以后和她有个孩子。
并且想要让所有孩子都活在安全的世界里。
直到一次抓捕凶犯的任务时,苏晚莽撞暴露了位置。
为了保护她,我腹部中弹。
她搂着受伤的我哽咽,口中不停轻喃着对不起。
医生说子弹伤及要害,我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苏晚安慰我说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大不了以后领养一个孩子。
却不曾想在安慰我的同时,她转身却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苏晚见我久久未予,轻抚着女孩的发丝,柔声道。
“温叙,你好好考虑清楚,别再像当年那样冲动,害了自己又连累了亲人。”
苏晚牵着女儿的手,江彻搂着她的腰,三人亲昵离去。
我攥紧母亲枯瘦的手臂,踏入身后斑驳的楼道。
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江彻和苏晚。
第二天,楼下突然炸开刺耳的叫骂声。
几个醉汉抡着酒瓶砸向我家窗户。
房门被泼满了刺目红漆。
单位冷着脸递来辞退信,说我有犯罪前科,影响形象。
邻居们指指点点,咒骂着砸门。
房东不得不攥着褪色的合同,避开我母亲空洞的眼神低声道:
“温哥,街坊们天天来闹…您体谅体谅,带着伯母另寻个住处吧。”
“江局长发话…我孩子还在他辖区的学校,实在得罪不起啊。”
我将钥匙塞回房东掌心,语气中充满了感激。
“您肯给我们母子两个提供住处,已是仁至义尽了。”
谩骂声中,我攥紧母亲枯瘦的手,拎着褪色行李袋走进雨中。
而不远处,江彻坐在黑色轿车里缓缓升起车窗。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轻敲方向盘,如同十年前在法庭旁听席上目送我被押走时一模一样。
哪怕将我逼到入狱,他们仍旧不打算放过我。
我将母亲安顿在藤椅上,拨通了那个尘封十年的号码。
作为唯一一个见过凶犯面容的人。
这一次,我要让所有做错事情的人,都付出应该承担的惩罚。
“鱼儿上钩了,可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