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萧景珩踏入前厅,空气瞬间凝固。
他看见沈知意正对萧越娇柔动人地笑着,手里捏着一方素白手帕,要递给那个蠢弟弟。那笑容温.软,却如淬毒之针,狠狠扎进他眼里。
水性杨花的女人。
勾引完自己,转头就去招惹他年仅十六岁的弟弟。怒火灼烧理智。
萧景珩大步上前,在萧越伸出手的前一刻,一把攥住沈知意递帕的皓腕。腕骨似不堪一握。“嘶......”沈知意痛呼一声,手帕飘然落地。
她抬起头,清眸瞬间蒙雾,惊恐如受困幼鹿,望着他。“二弟年幼,不懂分寸。”
萧景珩声如寒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沈姑娘还是自重些好。”他的目光如刀,欲将她凌迟。
沈知意感受着手腕剧痛,心下却一片澄明。
鱼儿,上钩了。
她非但没有挣扎,反而顺着他的力道,让自己显得更加无助。眼眶微红,泪光盈睫。
她用一种破碎颤声,轻轻叫了一声:“阿兄......你弄疼我了。”
“阿兄”二字,像盆冰水,兜头浇在萧景珩的怒火上。
他攥着她的手腕,骤然一僵。是了,她是他名义上的妹妹,是父亲带回来的孤女。
而他现在,像个蛮不讲理的暴徒,在众目睽睽之下欺辱她。
手上力道不自觉松了些。
萧越年少,压根看不懂这两人之间暗潮汹涌,只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仙女姐姐”被欺负了。
他立刻挺身而出,挡在沈知意面前:“大哥你干什么!沈姐姐只是好心,茶水太烫了!你快放开她!”
弟弟的维护,在萧景珩听来刺耳无比。
这更像是觊觎的铁证。
他不仅没放手,反而将沈知意更用力地往自己身后拉了半步,一种霸道护佑姿态。
沈知意就趁着这片刻混乱,抓住了机会。她侧过脸,柔声对萧越说:“无妨的,二公子。方才是我冒失了。”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恰如其分的哀伤:“说起来,我想多置办些母亲生前喜欢的物件祭拜。
不知母亲在府里时,平日都爱做些什么?”
萧越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假思索道:“我娘总说你娘性子冷,不爱搭理人。
她就喜欢往宫里跑,好像......是去见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这四个字砸进耳朵,沈知意心头猛地一颤。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惊涛暗涌,只露出一副黯然神伤。
母亲,一个王府侧妃,怎会和权倾朝野的大长公主有交集?难道母亲的死......
萧景珩一刻也不想让她和萧越多待。“你病体未愈,需要静养。”
他丢下这句话,不理会萧越的抗议,几乎是拽着她离开了前厅。
“大哥!”萧越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喊。萧景珩充耳不闻。
回到清霜院,房门被他一脚踢上,反手将她抵在冰冷门板上。
禁锢空间骤然形成。他高大身形将她笼罩,灼热气息喷洒耳畔。
“离萧越远点。”他声音低沉嘶哑,充斥着危险与压迫。
“你的心思,最好只用在我一个人身上。”
沈知意心如擂鼓,面上却更显无措。
她抬起一双水雾氤氲的眼眸,水光盈盈地望着他:“阿兄......为何要如此误会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萧景珩俯身更近,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气息滚烫,“只是想借机接近他,嗯?”
沈知意被他逼至退无可退,后背紧贴着门板。她咬住下唇,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半晌,才用近乎怯弱的低语开口:“我只是想......想多了解一些母亲在府中的事,好能多为她做些什么。”
声音越说越小,一滴清泪终于滑落。“阿兄既然这么厌恶我,当初又何必带我回来?让我在汀州自生自灭,不是更好吗?”
这句泣诉,如最后一根稻草。
萧景珩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胸中无名火瞬息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尖锐刺痛与懊悔。
他都做了些什么?她刚没了母亲,孤身一人来到王府,举目无亲。
而他,本该是她唯一的依靠,却一次又一次地误会她,伤害她。
“我没有厌恶你。”他艰难吐出这句话,声音沙哑。
沈知意抬起泪眼,长睫挂着晶莹泪珠:“那阿兄为何总是不信我?”萧景珩喉结微动。
他无法解释。难道要承认,自己是因为那可笑又疯长的嫉妒,才变得如此失态吗?
“以后......”他顿了顿,放开她的手腕,声音也软了下来,“以后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沈知意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怯生生的期盼:“阿兄......真的愿意告诉我吗?”
“愿意。”两个字脱口而出,萧景珩才发觉自己答得太快,耳根莫名发烫。
沈知意终于泪眼带笑,那笑容带着雨后初霁的清丽。她向前挪了半步,主动拉近与他的距离,仰头看他:“那我想知道,母亲生前,真的经常入宫吗?”
她突如其来的靠近,让他呼吸微滞。“确实。”他强自镇定,“你母亲与大长公主自幼相识,情同姐妹,每月都会入宫小住几日。”
“那......”沈知意咬了咬唇,像是随口一问,“母亲最后一次入宫,是什么时候?”
萧景珩没有怀疑:“大概是她病重前十日。从宫里回来后,病情便急转直下了。
”病重前十日。沈知意心头猛地一沉,面上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满是失落。
“你问这些做什么?”萧景珩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沈知意立刻摇头,后退一步,拉开距离,重新垂下头,恢复了那副乖顺模样。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时候不早了,阿兄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这副急于划清界限的样子,又让萧景珩心头不是滋味。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转身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