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爹爹!轻点!我的新旗袍!勒脖子了!”苏晚晚猝不及防,双脚离地,徒劳地扑腾着,那只挂在脚上的软底拖鞋“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她手忙脚乱地想去抓父亲的手臂,却只抓了个空。衣领勒得她直翻白眼,心里那点侥幸瞬间碎成了渣渣。完了完了,真是东窗事发!她笔下那个被她写成“八分钟能换十八种姿势”的傲娇醋王督军,找上门来了!
苏正鸿哪里还顾得上她的新旗袍,拎着这个让他血压飙升的宝贝女儿,一路风风火火地冲出房间,穿过长长的、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无视了沿途惊掉下巴的管家和仆佣,径直将她塞进了早已等在公馆大门外的黑色福特轿车里。
“开车!去督军府!快!”苏正鸿喘着粗气,一屁股坐进车里,对着司机吼道,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
轿车引擎发出一阵低吼,猛地窜了出去。苏晚晚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在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靠背上,头发都散乱了几缕。她手忙脚乱地扒着车窗稳住身体,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梧桐树影,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在胸腔里擂鼓。
“爹爹……”她试图挽救,挤出一点可怜巴巴的笑容,声音放得又软又糯,“那个……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女儿我最近可乖了,天天在家练琴画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误会?!”苏正鸿猛地扭过头,把手里那份被攥得不成样子的报纸几乎戳到苏晚晚的鼻尖上,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冷面督军爱上我》!苏!三!刀!你敢说这不是你写的?!人家督军府的人,都拿着这玩意儿,找上印刷厂了!指名道姓就是你!我的小祖宗啊!你写谁不好,你去编排顾聿深?!你爹我这点家业,够他一个指头碾的吗?!你是想让我们全家去黄浦江喂鱼啊?!”
报纸上“苏三刀”那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苏晚晚眼皮直跳。完了,人证物证俱在,抵赖是抵赖不掉了。她缩了缩脖子,瞬间蔫了,像霜打的茄子,刚才在闺房里念稿子的神气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心虚地绞着手指,小声嘟囔:“那……那写故事嘛,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艺术加工,对,艺术加工……”
“加工你个头!”苏正鸿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手指哆嗦着指着她,“你等着!等会儿见了顾督军,你最好把你这套‘艺术加工’跟他好好说道说道!看他信不信!”
苏晚晚彻底哑火,缩在座椅一角,望着车窗外越来越近、门禁森严的督军府大门,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高耸的围墙,黑洞洞的枪口,还有门口持枪站岗、面无表情、眼神跟刀子似的卫兵……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笔下那个被描写成“欲求不满”、“眼神能冻死企鹅”的顾督军,正磨刀霍霍等着她这只撞上门的小肥羊。
完了。苏晚晚绝望地闭上眼。她的人生剧本,怕是要从“爆火文坛女作家”,直接快进到“英年早逝”了。
督军府的书房厚重木门无声地滑开,苏晚晚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被自家老爹“提溜”着,踉踉跄跄地“飘”了进去。扑面而来的冷冽空气里混杂着浓烈的雪茄烟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她呼吸猛地一窒。身后的门又悄无声息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也切断了她最后一丝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