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硬地转动眼珠,视线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扫过会议桌对面。
坐在我对面的赵磊——那个和我同期进公司、业绩永远被我压一头、脸上常年挂着假笑的男人——此刻正微微低着头,似乎在认真记录。但我用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他嘴角勾起的那一丝转瞬即逝、快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那弧度里,淬着冰,淬着毒,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等着看好戏的阴冷。
完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到头顶。我甚至能想象出此刻摄像头拍下的画面:我上半身正襟危坐,努力维持着职场精英的假面,而下半身……桌下的风景足以让我社会性死亡一万次。
我放在桌下的手,再次用力,近乎粗暴地推了推那个还沉浸在“心跳鼓点”里的毛茸茸脑袋,用尽全身力气传递着无声的嘶吼:快!出!去!
林桃桃终于不情不愿地、慢吞吞地从桌底挪了出来。她顶着一头被我揉得有些凌乱的柔软卷发,小脸红扑扑的,像熟透的水蜜桃,那双圆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地眨巴着,看向我时,还带着一丝没睡醒的懵懂和被驱逐的委屈,嫣红的小嘴微微撅起。
她今天穿了件印着巨大卡通猫爪印的宽松连帽卫衣,领口歪斜,露出小半截精致白皙的锁骨。那过于傲人的曲线在宽松衣服下依旧呼之欲出,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反差。她猫着腰,踮着脚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飞快地溜向会议室那扇沉重的磨砂玻璃门,动作轻巧得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门无声地开合,她消失在外面的走廊光影里。
会议室内,空气似乎重新开始流动,但那股沉闷的粘稠感并未散去。张总还在不知疲倦地“破釜沉舟”,同事们依旧一脸麻木。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插曲,只是我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只有赵磊,在我收回目光前,又一次抬起了头。这一次,他毫不掩饰地迎上我的视线,脸上那虚伪的笑容扩大了几分,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令人脊背发凉的嘲弄和笃定。
那眼神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抵在了我的咽喉上。
2 职场风暴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带着被林桃桃强行塞进包里的爱心便当(一个粉红色、印着巨大草莓图案的饭盒),脚步虚浮地踩着上班的钟点踏进公司大门。电梯里弥漫着早餐咖啡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味,让人有些反胃。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昨晚的“心跳鼓点”事件后,林桃桃倒是没心没肺地抱着她的皮卡丘玩偶睡得香甜,而我,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回放赵磊那个阴冷的笑容,几乎一夜未眠。
刚走到我那用磨砂玻璃隔开的可怜工位前,还没来得及把那个扎眼的草莓饭盒塞进抽屉深处,一个冷冰冰、公事公办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响起:
“陈默?”
我回头,看见人事部的李经理和一位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女同事(后来才知道她是集团监察部的人)并肩站在那里。李经理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脸色像刷了一层浆糊,硬邦邦的。
“有事?”我心头一沉,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上来。
“跟我来一趟小会议室。”李经理的语气没有任何温度,眼神甚至刻意避开了我的脸。旁边的女同事则用一种审视嫌疑犯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