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落禅房
终南山的雪下了整整三日。无心推开禅房的木门时,檐角的冰棱恰好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冰晶。他呵出一口白气,看着雪花落在僧袍的灰布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 轻而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和尚,你这破庙的门槛,比雪月城的地牢还难进。”
萧瑟斜倚在回廊的柱子上,狐裘斗篷上沾着未化的雪粒,眉眼在风雪里显得格外清俊。他手里把玩着枚白玉棋子,指尖的温度让玉面凝起层薄霜,“我在山下等了三天,你就打算让我站在这里喝西北风?”
无心笑着侧身让他进来,禅房里燃着的檀香混着雪气,有种清冽的安宁。“萧老板大驾光临,本该扫榻相迎,只是寺里的柴火不多了。” 他给炭盆添了块松节,火星噼啪溅起时,映得萧瑟眼底的笑意明明灭灭。
炭盆旁的矮桌上放着盘残局,黑子已被逼至角落,却在死地藏着后招。萧瑟拿起枚白子,指尖悬在棋盘上方:“你这棋路,还是这么喜欢走险招。”
“险招才有生机。” 无心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渗进来,“就像当年在雷家堡,你明明可以不管我,却偏要带着我闯出去。”
萧瑟的指尖顿了顿。他想起那个火光漫天的夜晚,少年和尚被钉在十字架上,红衣染血却笑得张扬,而自己握着裂冰剑的手,第一次有了想要保护谁的念头。“我只是不想欠人东西。” 他移开目光,假装研究窗棂上的冰花,“当年你在寒水寺帮过我。”
无心低笑出声,指腹轻轻蹭过他手背的冻疮 —— 那是去年在北境打仗时冻的。“萧老板还是这么嘴硬。” 他转身从柜里翻出个陶瓶,倒出些药膏在掌心搓热,“这是用终南山的雪莲熬的,比你那金贵的伤药管用。”
药膏的温热混着淡淡的药香,让萧瑟忍不住眯起眼。他看着无心认真的侧脸,睫毛上还沾着点雪沫,忽然想起在大梵音寺初见时,这和尚也是这样,笑着给满身伤痕的自己上药,说 “世间事,除了生死,都是闲事”。
“听说你把天启城的皇位,让给了你那便宜弟弟?” 无心忽然开口,指尖的力道恰到好处地按在他手腕的穴位上。
萧瑟挑眉:“比起龙椅,我更爱江湖的酒。” 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对方的僧袍,“何况,有人说过要请我喝终南山的雪酿,我总不能不来。”
窗外的雪又大了些,禅房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无心看着他眼底的狡黠,忽然觉得这漫天风雪,都成了两人之间不必言说的默契。他拿起桌上的酒葫芦,往两个粗瓷碗里倒满琥珀色的酒液:“雪酿可以喝,但得陪我下完这盘棋。”
萧瑟接过酒碗时,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窜过。他仰头饮尽,酒液的辛辣混着暖意滑入喉咙,忽然觉得这破庙的雪夜,比天启城的宫殿更让人安心。
第二章 月下论剑
雪停时已是深夜。两人并肩坐在禅房的屋顶,月光透过云层洒在积雪上,亮得能看清远处松涛的起伏。萧瑟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的酱牛肉还带着余温。
“偷的?” 无心挑眉,却还是伸手拿了一块。
“买的。” 萧瑟白了他一眼,“萧老板现在也是有正经生意的人。” 他指的是在江南开的那家绸缎庄,据说生意好得让雷无桀都想入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