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踉跄扑到窗前,正看见谢景琰亲手为沈棠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纱衣。
阳光下,母亲绣的“平安喜乐”四个字在若隐若现——那是巫族女子用心头血绣的护身咒。
这鲛绡纱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沈棠娇笑着转圈,“呀,怎么有字浮出来了?”
谢景琰看着浮现的血咒,突然皱眉:“像是巫文。”
我被按在绣架前时,嘴唇已经咬出血。
“顾小姐识相些。”管家把纱衣扔在我面前,“侯爷说了,要你把上面的邪术处理干净。”
“这不是邪术。”我颤抖着去摸那些字迹,“是......”
“啪!”
茶盏砸向我,沈棠捏着帕子冷笑:“姐姐何必装糊涂?这衣裳我穿上就感觉不舒服,不是你做的手脚是谁?”
鲜血顺着额头留下,与纱衣上母亲的血咒融为一体。
“要去掉是吗?”我抓起银剪,“好。”
剪刀刺入心口的瞬间,满屋惊呼。
“你疯了!”谢景琰夺剪刀的手僵在半空。
我将染血的手指按在鲛绡纱上,每覆盖一次,纱衣就黯淡一分。
当最后一个咒文被抹去,整件衣裳突然褪成惨白。
所有巫族的祝福都全部消失,变成了普通布料。
“现在。”我轻笑,“沈小姐可以安心穿了。”
沈棠尖叫着踩着纱衣:“这破烂东西谁要穿!”
谢景琰看着地上染血的鲛绡纱,心口忽然剧痛。
脑海中有个模糊的人影,她红着脸对他说:“母亲留了件嫁衣给我,上面的咒文能保佑我与心上人。”
而此刻,那件承载着少女全部憧憬的嫁衣,正被她自己的血,亲手毁去。
6
青黛的尸体是在柴房里被人发现的。
我跌跌撞撞地冲过去的时候,那具瘦小的身体已经凉透。
青黛的十指尽断,指甲缝里全是血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
她的眼睛还睁着,望向西厢的方向,那是我住的地方。
“谁干的?”我声音很轻,生怕惊醒了她。
“这丫头偷了沈小姐的玉镯,所以......”
“玉镯?”我突然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
青黛从小跟着我,根本不屑碰沈棠的东西。
“侯爷在哪?”
赏梅宴上,谢景琰搂着沈棠坐在主位,我拿着剑直指沈棠,很快被旁边的侍卫拦住。
“你又在发什么疯?”
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我从怀中取出半盏烧焦的兔子灯。
那是五年前的上元节,他浑身是血地从火场里抢出来给我的。
我指尖抚过灯上歪歪扭扭的“琰”字,“侯爷可还记得?”
“你说这灯烧不完,我们的缘分就断不了。”
火折子“嚓”地亮起,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点燃了灯。
“你干什么!”谢景琰劈手来夺,却被爆燃的火焰逼退。
一张血书从灯芯飘出,依稀可见“永不相负”四字。
沈棠突然尖叫:“我的裙子!”火星溅上了她昂贵的云锦裙摆。
谢景琰见状毫不犹豫地扯下大氅扑火,转头暴怒:“来人!把这疯妇拖去冰湖清醒清醒!”
“最后问一次。”谢景琰攥着我的手腕,“你可知错?”
湖面倒映着他盛怒的眉眼,与记忆中为我暖手的少年重叠又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