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智能系统冰冷而精准的合成女声，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突兀地刺破了这绝对的死寂：“体验者林森，‘虚空之境’测试开始。预设时长：七十二小时。生命维持系统启动。祝您体验愉快。”
“愉快个屁。”林森嘟囔了一句。声音出口即散，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他摸索着，按照设计图纸的记忆，原地坐了下来。身下的材料柔软得诡异，完美地承托着他的重量，却又提供不了任何“坐”的实感。他只能靠自己的意识告诉自己：我在坐着。
饥饿感是最先袭来的忠实访客。胃袋像个瘪掉的气球，开始隐隐地、有节奏地收缩、抽搐。嘴里分泌出渴望食物的唾液。林森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强迫自己回忆说明书上的内容。营养液输送系统会在监测到体验者生理指标下降到临界点时自动启动，通过手腕上的无菌接口注入维持生命最低需求的混合营养液。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硬币大小的、微微凸起的金属接口，冰凉光滑。
“滴答…”
一个极其轻微、极其短暂的声音，像水滴落入深潭，又像金属簧片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林森猛地一激灵，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
“谁？”他嘶声问道，声音在绝对的死寂中显得异常干涩微弱，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没有回应。只有他自己粗重起来的呼吸声，在密闭的空间里被放大，听起来陌生而遥远。
是幻觉？还是系统某个部件发出的杂音？林森无法确定。神经像被拉紧的弦，绷到了极限。他努力集中精神，去捕捉任何一丝可能的声响。
时间在极致的感官剥夺下，开始扭曲、变形。像一团被随意揉捏的橡皮泥，失去了固有的形状。可能只过去了几分钟，也可能已经熬过了几个小时。林森感觉自己像漂浮在粘稠的、没有温度的胶水里，思维变得迟钝而粘滞。
就在他意识开始有些恍惚的时候，那个冰冷的合成女声再次响起，如同天籁，又如同催命的符咒：“时间：二十四小时。”
二十四小时？林森一怔。饥饿感此刻已经像无数只小虫在啃噬他的胃壁，带来一阵阵灼烧般的疼痛。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手腕上的接口。那金属片依旧冰凉光滑，没有任何液体注入的肿胀感或温度变化。一丝冰冷的疑虑，如同初冬的霜花，悄然爬上他的心头。这饥饿的程度，似乎……不太对劲？他记得设计时模拟过，二十四小时的生理消耗，营养液应该已经补充过一次了。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更加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像塞了一把沙子，火烧火燎。
3 饥饿的真相
“时间：四十八小时。”
冰冷的合成女声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又一次切割开粘稠的死寂。这一次，林森连骂一句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饥饿感已经不再是隐痛，它变成了一头在他腹腔里疯狂咆哮、撕咬的野兽，每一次胃壁的剧烈收缩都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痉挛，痛得他眼前发黑——虽然眼前只有永恒的、令人绝望的黑暗。
更可怕的是干渴。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微弱的吞咽动作都带来刀割般的剧痛。嘴唇彻底干裂起皮，他甚至能尝到自己舌尖上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身体像个被戳破的气球，水分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四肢沉重得像灌满了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