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像。”陆沉舟的手指最终停在她的眼尾，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烦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下周，去把眼角调整一下。我不喜欢瑕疵。”
“微整形手术”安排在陆氏旗下最顶级的私人诊所。过程并不算漫长，但异常煎熬。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无影灯刺得她睁不开眼。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金属器械在眼周皮肤上划开的微凉触感，听到细微的缝合声。麻药作用下并不剧痛，但那种身体被强制修改、只为迎合一个幻影的认知，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
她紧闭着眼，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渗进鬓角的头发里。为了弟弟，为了那笔钱。她一遍遍在心里默念。只有熬下去，才能拿到足以让弟弟活下去的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4 幻影的崩塌
成为“沈清”的日子，如同一场华丽而窒息的噩梦。苏晚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精致木偶，行走在陆沉舟用金钱和执念堆砌的舞台上。她穿着沈清的衣服，说着沈清可能会说的话，脸上努力维持着沈清那种温婉无害的笑容。陆沉舟看她的眼神，时而恍惚，时而专注得令人心慌，但苏晚比谁都清楚，那目光穿透她的皮囊，牢牢锁定的只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然而，意外总在不经意间发生。陆沉舟有严重的胃病，源于长期高强度工作、不规律饮食和巨大的精神压力。一次深夜，他书房里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苏晚冲进去时，只见他蜷缩在昂贵的地毯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手死死抵着胃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带着痛苦的颤音。
管家慌得手足无措。苏晚的职业本能瞬间压倒了“沈清”的伪装。她迅速跪在他身边，声音冷静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陆先生，放松，不要用力按压！管家，去拿我的急救箱，在房间第二个抽屉！另外，立刻准备温水和干净的毛巾！”
她熟练地解开他勒紧的衬衫扣子，手指精准地按压他上腹部的几个穴位缓解痉挛，指挥着管家协助他侧卧，避免呕吐物窒息。她动作麻利，眼神专注，不再是那个温顺模仿沈清的瓷娃娃，而是一个在生死线上搏斗过的、经验丰富的战士。
陆沉舟在剧烈的疼痛间隙，意识有些模糊。他睁开被冷汗模糊的眼睛，看到的是苏晚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带着沈清的轮廓，但那双眼睛里，此刻没有模仿出来的温顺和依赖，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坚韧、一种面对病魔时近乎冷酷的镇定，以及一种……他从未在沈清身上见过的、属于生命本身的强悍力量。
一丝极其陌生的悸动，微弱地穿透了胃部的剧痛和长久以来对“沈清”的执念，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圈微澜。他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听着她清晰果断的指令，第一次，模糊地意识到，眼前这个躯壳里，似乎住着一个完全不同的、更……真实有力的灵魂。
疼痛稍缓后，陆沉舟被安置回床上。苏晚守在一旁，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她的动作很轻，带着职业性的专注。陆沉舟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那被微调过的弧度，此刻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顺。他忽然开口，声音因虚弱而低哑，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你……在肿瘤科，见过很多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