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下班铃响了。阿杰收拾好工具，刚要走，组长突然喊住他：“阿杰，等一下，强哥让你去仓库加班，盘点物料。”
老李皱了皱眉：“都下班了，明天再盘不行吗？”
“不行！强哥说了，今晚必须盘完！”组长说完就走了，根本不给阿杰反驳的机会。
阿杰捏了捏拳头，转身往仓库走。仓库在厂区最角落，没空调，只有一个旧电扇在头顶晃悠，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阿杰？”
阿杰回头，看见老王站在仓库门口，手里提着个饭盒。“王师傅？您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点吃的。”老王把饭盒递给他，“我就知道强子会给你找茬。”
饭盒里是两个菜包子和一碟咸菜。阿杰咬了一口包子，温热的肉汁流进嘴里，暖得他心里发颤。
“王师傅，下午您说有活儿找我？”
“嗯，”老王蹲下来，打开工具箱，“我那台老收音机坏了，你帮我看看？你小子手巧，上次你帮我修的闹钟，到现在还走得准准的。”
阿杰放下饭盒，接过收音机。外壳是黑色的，掉了块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行，我试试。”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袋，里面装着螺丝刀、钳子和几个小零件——这是他的“宝贝”，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他拧开收音机的后盖，里面的线路板已经氧化发黑。“是电容坏了，”他抬头，“我那儿有个旧的，明天给您换上。”
老王点点头，突然看着阿杰的手：“你这手，不去当维修工可惜了。”
阿杰的手指很粗，关节处有一层厚厚的茧，指甲缝里总嵌着洗不掉的油污。但这双手很稳，拧螺丝时从不出错，修东西时更是灵活得像长了眼睛。
“不了，”阿杰笑了笑，“流水线上挺好的，踏实。”
老王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阿杰修着收音机，老王就在旁边看着，突然说：“阿杰，我知道你喜欢画画。上次我看见你在废图纸上画的小人，挺好看的。”
阿杰的脸一下子红了。他确实喜欢画画，从小学就喜欢，没钱买画笔，就用烧黑的木棍在地上画。来厂里后，他就在废图纸和包装盒上画，画车间的工友，画流水线的机器，画城中村的夜市摊……画得最多的，是小芸。
“瞎画着玩的。”阿杰低下头，假装专心修收音机。
“怎么是瞎画呢？”老王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报纸，“你看这个，市里要办打工者漫画比赛，一等奖有五千块奖金呢。”
阿杰接过报纸，眼睛亮了。五千块，够他和小芸交三个月房租，还能给小芸买条新裙子。
“可是……”他又犹豫了，“我没时间画，而且……我画得不好。”
“没时间？你加班到十点，回来还能画两个小时；画得不好？我看比报纸上那些强多了。”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杰，人活着，不能光拧螺丝，得有点盼头。”
那天晚上，阿杰在仓库盘完物料，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没回宿舍，而是去了车间旁边的杂物间。杂物间里堆着废弃的纸箱和零件，角落里有张破桌子，是他平时偷偷画画的地方。
他从床板下抽出一叠废图纸，上面画满了画：有小芸在食堂打饭的样子，有老王修机器的背影，有强哥嚣张的嘴脸，还有莉莉……莉莉站在夜市摊前，手里拿着一串烤肠，笑得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