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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平安夜，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甜腻的忙碌气息，浓得化不开。巨大的云鲸慢悠悠游过，腹部的星纹一明一暗，像是在打瞌睡。远处，北极光如同被谁打翻了的颜料盘，绚烂的绿紫光带在天幕上流淌、翻滚，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近乎喧嚣的华丽。仙乐若有若无，是竖琴与风铃的合奏，飘渺得抓不住实体，只挠得人心头发痒，总想跟着那调子哼点什么。
而我，仙鹿铃音，正蜷在温暖柔软的云絮里，眼皮沉重得仿佛坠了两颗星辰。云絮托着我的鹿身，暖融融的，像一张巨大无比的、刚刚烘烤好的棉花糖床铺。脖子上的银铃随着我打盹时轻微的晃动，发出细碎得几乎听不见的“叮铃”声，像梦的呓语。
“唉……”我长长地、带着浓重鼻音叹了口气，下巴蹭了蹭柔软的云朵，“好困……这考核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仙界年终考核，千年一度，庄严得如同天条本身。各路小仙都得拿出看家本领，向那几位掌管升迁贬谪、法力无边又铁面无私的考官展示自己的价值与勤勉。平日里那些偷懒耍滑、溜号摸鱼的小心思，此刻都被压缩到了极限，绷得像一根根随时会断的琴弦。
云絮下方，庞大的圣诞雪橇队正进行着最后一次检阅。驯鹿们皮毛油亮，如同最上等的黑曜石打磨而成，巨大的鹿角上缠绕着闪烁的星屑，昂首挺胸，蹄下踏着细碎的冰晶，发出整齐划一的“咔哒”声。雪橇车流光溢彩，堆满了精心包裹、闪烁着微光的礼物盒，像一座移动的宝藏山。空气里充满了松针的清冽、糖果的甜香，还有……一种紧绷的肃穆。
负责调度的老仙翁，胡子长得能绕云鲸三圈，此刻正飘在雪橇队上方，声如洪钟，指挥若定：“三队！左翼收紧！保持队形！注意极光流！气流！气流！说了多少遍！稳当点！”
他的声音洪亮，震得我头顶的云絮都簌簌往下掉细小的冰晶。我烦躁地抖了抖耳朵，试图把那声音甩出去。眼皮却越来越沉，视野里，下方那些整齐划一的驯鹿身影开始模糊、重影。老仙翁的吼声也渐渐飘远，变成了某种单调的背景噪音。
“就……就闭一下眼……”我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温暖的云絮包裹着我，像最温柔的拥抱，“一小下……考核……等下……”
意识彻底滑入了那片暖洋洋、毛茸茸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有千年那么漫长。一股无法抗拒的、突如其来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身下的云絮！
“呜——嗷！”
我瞬间惊醒，惊恐的鹿鸣冲口而出！身体像一颗被狠狠抽飞的陀螺，完全不受控制地打着旋儿向下坠落！视野天旋地转，混乱的光影碎片般飞掠而过：扭曲的极光带、下方驯鹿队惊愕抬起的头颅、老仙翁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放大的脸……还有，那庞大如山岳的圣诞雪橇队！
“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的身体，带着巨大的惯性，像一颗失控的陨石，狠狠撞进了雪橇车队最核心的位置！
“轰隆——！！！”
那声音简直像是天穹裂开了一道口子。不是单纯的撞击声，更像是一百万只水晶杯同时被砸碎，又夹杂着无数礼盒爆裂的闷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