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晃悠了二十分钟,在个货运站停下。刘子洋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发现相机还牢牢揣在怀里。货运站的值班室亮着灯,窗台上摆着盆绿萝,叶子上积着层黑灰。他推开门,里面的老头正趴在桌上打盹,收音机里放着豫剧,“咿咿呀呀”的唱得正欢。
“后生,你咋在这儿?”老头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这是货运站,不让外人进。”
“借个电话用用。”刘子洋往屋里走,看见墙角堆着些旧报纸,最上面那张是去年的《江城晚报》,头版标题写着“摄影师林墨失踪,警方介入调查”,旁边的照片上,女人手里举着的正是台徕卡相机,快门按钮旁的十字清清楚楚。
老头摸出个按键掉漆的诺基亚:“打吧,长途加一块。”
刘子洋拨通张警官的电话,刚说两句,值班室的门被踹开了。穿黑风衣的女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壮汉,手里的钢管在地上拖得“刺啦”响。“刘子洋是吧?把相机交出来,省得挨揍。”
女人的声音像碎玻璃刮过铁皮,她往前走一步,风衣下摆扫过桌子,把老头的搪瓷缸扫在地上,茶水溅了满地。“那相机里的胶卷拍了不该拍的东西,识相的就交出来,熵组织的事你别掺和。”
“熵组织?”刘子洋往窗户退,手里的螺丝刀攥得发白,“林墨是不是你们抓的?”
女人笑了,露出颗小虎牙:“那蠢女人非要拍我们交易,现在正躺在江底喂鱼呢。”
两个壮汉扑过来的时候,刘子洋正好撞开窗户跳出去。玻璃碎片划破了胳膊,血顺着指尖滴在铁轨上,像串红色的珠子。他往货运站的仓库跑,里面堆着些集装箱,有的门没锁,里面装着些旧汽车零件。
钻进个标着“易碎品”的集装箱,他反锁上门,背靠着铁皮喘气。相机被刚才的冲撞硌得肋骨生疼,他掏出来想看看有没有摔坏,突然发现底板里的胶卷不见了,只剩下个空槽。
“妈的!”刘子洋往身上摸,摸到后裤兜有个硬纸筒,是刚才跑过修表摊时,老太太塞给他的,当时没顾上看。拆开一看,里面卷着的正是那卷胶卷,还附了张纸条:“暗房在市场东头,找王瞎子。”
集装箱外传来撬锁的声音,钢管敲得铁皮“咚咚”响。刘子洋往集装箱深处退,发现角落里有个通风口,刚够一人钻进去。他爬进去的时候,门被撬开了,黑风衣女人的骂声顺着风口飘进来。
通风口里满是铁锈和灰尘,爬了没两米就到头了,外面是片杂草丛生的空地。刘子洋钻出来,看见远处有辆摩托车,钥匙还插在上面,显然是货运站工人的。他跨上去拧油门,摩托车“突突”两声,冒着黑烟冲了出去。
往鸽子市开的路上,摩托车坏了三次,最后在个桥洞下彻底熄火。刘子洋推着车往前走,看见桥洞壁上有人用红漆画了个十字,旁边写着“王瞎子暗房”。他拐进旁边的胡同,尽头有个挂着“洗相”木牌的门脸,门虚掩着,里面飘出显影液的酸味。
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只有红灯亮着。个戴墨镜的老头坐在工作台前,手里拿着镊子夹着相纸,在药水里晃悠。“要洗相?”老头的声音沙哑,像砂纸磨木头,“先说好,违法的不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