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盒。
指尖触碰到冰冷光滑的木面，一股混合着陈旧木头和难以言喻的、类似石灰粉的干燥气味钻入鼻腔。我胃里又是一阵翻搅。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我用指甲抠开盒盖。里面是浅浅一层细腻的、毫无光泽的灰白色粉末，像被研磨得极细的枯骨。
外婆……
一股酸楚猛地冲上鼻尖，又被我死死压了下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咬着下唇，拿起桌上那瓶快要用完的廉价粉底液，拧开盖子。刺鼻的化学气味扑面而来。我屏住呼吸，用化妆勺颤抖着舀起一小勺骨灰粉末，小心翼翼地倒进粘稠的粉底液中。
灰白粉末接触到液体，没有立刻溶解，而是像有生命般悬浮着，慢慢沉下去，最终将整瓶粉底液染成一种诡异的、毫无生气的灰调。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腐朽的气息从瓶口弥漫开来。
梳妆台左侧抽屉，最深处。我粗暴地拉开，里面塞满了各种小样和过期的赠品。指尖在杂物堆里翻找，终于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掏出来，是一个巴掌大的、褪色严重的圆形铁皮胭脂盒，盒盖上模糊地印着早已过时的花鸟图案，边缘锈迹斑斑。打开盒盖，里面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干涸胭脂膏，颜色是一种沉郁得发暗的玫红，像凝固了很久的血块。
无根水……雨水。
我冲到狭小的厨房，拧开水龙头。自来水哗哗流淌，冰冷刺骨。不行，守则写的是“无根水”，雨水！我冲到窗边，猛地推开那扇积满油污的窗户。深夜的城市带着湿气的风灌了进来，外面一片干燥。抬头看，夜空浑浊，连颗星星都没有，更别提下雨！
绝望感再次攫住了我。时间一分一秒逼近三点！我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狭小的出租屋里乱转，目光扫过角落一个空置很久的塑料桶。等等！前几天……好像下过一场小雨？我冲过去，果然！桶底积着薄薄一层浑浊的雨水，大概只有两三口的量。水面上漂浮着几粒微小的灰尘。
就是它了！我小心地用一个废弃的眼影刷柄（我不敢用任何可能入口的东西去碰它），蘸取了一点浑浊的水，滴进我的眼线液瓶里。墨黑的眼线液瞬间将水滴吞噬，看不出任何变化，但一种更深的寒意仿佛顺着瓶身传递到了我手上。
回到电脑前。时间显示：凌晨 2:58。
屏幕右下角，那个纯黑色的头像【Administrator】准时亮起，像一只冰冷的眼睛睁开。
新的私信弹出，只有两个字：【李秀琴】。
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亡者姓名……画眉时要默念的名字……
我哆嗦着手，点开直播软件，输入一个惊悚的标题：【凌晨三点！挑战禁忌妆容！你敢看吗？！】。摄像头开启，幽蓝的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像个等待行刑的囚徒。
观看人数开始缓慢地、诡异地爬升。5…10…20…弹幕也开始零星飘过：
“主播搞什么阴间操作？” “标题党？又是哗众取宠！” “三点上妆？主播你认真的？” “房间号多少？我去摇人来看神经病！”
2:59。
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冰冷得如同吸入了一捧雪。手指颤抖着，拿起那瓶混合了骨灰的灰调粉底液。粘稠的液体倒在掌心，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滑腻又带着腐朽尘埃的触感瞬间包裹了指尖。我闭上眼，仿佛能感觉到细微的颗粒在皮肤下摩擦。强忍着巨大的生理不适，我将它狠狠拍在脸上，用力推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