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诚真人缓缓抬起手,对着下方沸腾的人群,也对着祭坛上失魂落魄的云璃,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天道敕令,泽被苍生!此乃我徒云璃无上之荣光,亦是我天衍宗为天下苍生应尽之责!”
他的话语,如同给沸腾的油锅又浇上了一瓢滚烫的热油!
“天衍宗大义!” “玄诚真人高义!” “道种慈悲!万世不朽!”
更加狂热的声浪直冲云霄,仿佛要将整个青灰色的天空都撕裂开来。无数人再次疯狂地叩拜,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汇成一片沉闷的鼓点。
玄诚真人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云璃身上,那眼神深邃如古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温和:
“璃儿,天命所归,莫负苍生之望。”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衣袂飘飘,一步步走下祭坛,身影很快没入下方狂热的人群之中,如同投入大海的一滴水珠,消失不见。
巨大的白玉祭坛顶端,只留下云璃一个人。
她被那渐渐稀薄、却依旧存在的仙光笼罩着,被下方亿万道炽热、疯狂、充满索取与期待的目光灼烧着。眉心那道冰冷的“敕”印,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她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祭坛和浩瀚的天空背景下,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周围是山呼海啸般的狂热,而她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孤独。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献祭……道骨……”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小小的身躯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3 噬日之刻
十日,弹指即过。
天衍宗主峰,问天坪。
昔日登仙大典的喧嚣早已沉淀,却并未消散,而是转化为一种更加压抑、更加粘稠的、名为“献祭前夜”的窒息氛围。巨大的白玉祭坛依旧矗立,只是笼罩其上的不再是圣洁的仙光,而是一层氤氲不散的、带着不祥暗红色的薄暮。那是“噬日”将临前,天地间弥漫的劫煞之气,被祭坛上悄然启动的庞大阵法强行汇聚于此。
祭坛的形态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原本光滑如镜的表面,此刻浮现出无数深深刻入玉髓的沟槽。这些沟槽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充满邪恶扭曲美感的巨大阵图。阵图的线条并非金色,而是一种粘稠如凝固血液的暗红,在薄暮中隐隐流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沟槽的尽头,在祭坛正中心,形成了一个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漩涡。漩涡缓缓转动,每一次旋转都无声地抽吸着周围的光线和灵气,发出如同巨兽低喘般的、沉闷的“呜噜”声。
整座祭坛,宛如一头蛰伏的、等待痛饮鲜血的洪荒凶兽。
祭坛四周,不再是狂热拥挤的人群。天衍宗所有长老、内门精英弟子,以及从依附势力中抽调出的最强修士,组成了一个个森严的方阵,如同冰冷的钢铁丛林,将祭坛重重拱卫在中央。他们神情肃杀,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灵力隐而不发,却又连成一片,形成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笼罩着整个问天坪。任何未经许可靠近祭坛百丈之内者,都会被这股联合威压瞬间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