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的大太太,也就是向嘉煜的娘,已经在屋里了。
她穿着石青色的褙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见我进来,只淡淡点了点头。
“给娘,给祖母请安。”我规规矩矩行了礼,垂着眼站在一旁。
老太太咳嗽了两声,由丫鬟扶着坐起来:“起来吧,既然进了向家的门,就得守向家的规矩。”
“是,孙媳记下了。”
“嘉煜昨晚……没回房?”老太太眼神落在我身上。
我低声道:“是孙媳笨手笨脚,怕扰了公子歇息。”
大太太轻哼了一声:“他就是被惯坏了,茗雨,你也别往心里去,往后日子长,他总会明白的。”
话是这么说,可语气里的疏离高冷,我听得出来。
正说着,向嘉煜进来了。
他穿着常服,头发松松地束着,看见我时,眉头皱了皱,像看见什么碍眼的东西。
“你爹让你去前厅,说有话跟你说。”大太太对他说。
向嘉煜没应,反而看向我:“冷氏,你既然嫁进来了,就得懂规矩,后院的事,你看着打理,别给我惹麻烦。”
“还有,没事别往前院跑,我嫌烦。”
说完,他转身就走,连个眼神都没再给我。
大太太叹了口气:“你别理他,这孩子……”
我低下头:“娘放心,孙媳知道分寸。”
从老太太院里出来,小青气鼓鼓地说:“小姐,他怎么能这么说您!您又没惹他!”
我拍了拍她的手:“他说的是实话,我们现在寄人篱下,少惹事总是好的。”
后院其实没多少事。
向家人口简单,除了老太太和大太太,就只有一个没出阁的小姑子向嘉宁。
向嘉宁比我小两岁,性子活泼,见了我倒是没摆架子,只是好奇地打量我:“嫂子,你就是我哥娶的那个?我哥昨天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没有,公子只是忙。”
向嘉宁撇撇嘴:“他忙?他定是又去跟那帮狐朋狗友喝酒了!我跟你说,我哥就是嘴硬心软,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没接话。
嘴硬心软?我怎么没看出来。
打理后院的事,比我想的简单。
账房先生把账本给我,我每天对着算盘核账,倒也清净。
只是偶尔抬头,看见院子里那棵孤零零的树,会想起以前在家时,爹教我念书的日子。
那天傍晚,我核完账,让小青把账本送回账房。
自己拿着针线篮,坐在廊下缝帕子。
向嘉煜回来了,一身酒气,脚步虚浮。
他看见我,眉头又皱起来:“你在这做什么?”
“缝点东西。”我起身想回屋,不想跟他碰面。
他却伸手拦住我,酒气喷在我脸上:“冷茗雨,你是不是觉得委屈?”
我抬眸看他,他眼睛发红,像是醉了:“我告诉你,别给我摆那张可怜兮兮的脸,要不是老太太逼我,我根本不会娶你,你爹犯的事,别指望向家帮他,我们没那个义务。”
原来他是怕我求向家帮忙。
我心里一凉,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公子放心,我从没那么想过。我爹的事,是他自己的事,我不会连累向家。”
半晌,他嗤笑:“最好如此。”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进了书房,又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