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习惯性地以剑尖挑起她因倒挂而滑落的桃花簪,声音平淡无波:“这是我的道。守护人族,斩妖除魔。”
“道?”她轻盈地翻身落地,像一片没有重量的叶子,毫无征兆地,冰凉的指尖忽然点向我的心口。
那触感让我浑身一僵,仿佛被一道细微的闪电击中。
她仰着脸,眼神狡黠又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认真,“可你这里,明明在说,想去看看真正的大漠是什么样子,想踩一踩那滚烫的沙子,想听听风吹过沙丘的声音。”
剑尖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细微的嗡鸣。
一股从未有过的、汹涌而陌生的悸动,像脱缰的野马,狠狠撞向我的心口,撞得那名为“道”的冰冷壁垒剧烈摇晃。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庭院里擂鼓般作响。
就在这时,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带着冰冷的怒意,骤然降临!
空气仿佛凝固了。
父亲王权霸业,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月洞门下,宛如一尊从阴影中走出的杀神。
他手中,正捏着清瞳昨日刚送来的那幅“大漠孤烟图”!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玄黑的袍服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只有一片沉沉的死寂。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如刀,穿透暮色,死死钉在我身上,然后,缓缓移向我身旁瞬间绷紧了身体、小脸煞白的清瞳。
时间仿佛停滞了。
“妖物惑心之术!”
父亲的声音不高,却像裹挟着万钧雷霆,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我心头,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他掌心猛地腾起一团青幽冰冷的道焰,那幅承载着远方幻梦、凝聚了清瞳心血的织锦,如同脆弱的蝴蝶,瞬间被青焰吞噬,化为几缕轻飘飘的灰烬,被晚风无情地吹散,消失无踪。
“兵人!”
父亲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锁住我,
“你的道心已被妖邪蒙蔽!剑锋已钝!”
他猛地抬手,指向脸色苍白却倔强地挺直脊背的清瞳,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亟待劈碎的朽木,“杀了她!
斩断这孽缘!
用她的血,重铸你的道心!
你依旧是王权家最完美的兵器!”
冰冷的命令,如同最终的审判。
3
清瞳被三十六道刻满古老符咒、专克妖力的玄铁锁链,以一种近乎羞辱的姿势,高高吊在王家祠堂那森然肃穆的穹顶之下。
沉重的锁链深深勒进她纤细的手腕和脚踝,皮开肉绽,鲜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沿着她翠绿的裙摆不断滴落,在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板上溅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嗒…嗒…”声,在死寂的祠堂里回荡,如同生命的倒计时。
祠堂内,数百盏长明灯烛火通明,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列祖列宗密密麻麻、冰冷无情的牌位,也映照着父亲王权霸业那张如同铁铸般毫无波澜的脸。
他身后,站着王权家核心的长老和精锐护卫,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压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期待我亲手斩断这“污点”。
空气凝重得能滴出水。
父亲缓步上前,每一步都像踏在我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