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沉默了很久,久到秦悦以为她不会回答,才感觉到对方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别想了,至少现在……让我抱着你。”
窗外的雨彻底停了,月光透过云层,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银辉。秦悦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却又空落落的——她知道这份甜蜜来得有多隐秘,就像偷来的时光,美得让人心颤,却也注定要藏在无人知晓的阴影里。
苏婉老家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四岁的女儿丫丫穿着小红雨靴,踩着水洼在前头跑,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苏婉牵着秦悦的手走在后面,指尖相扣的力道松松的,却带着种奇异的安稳。
“这巷子我小时候天天跑,墙根那棵石榴树还是我爸种的。”苏婉笑着指给秦悦看,眼角的纹路里盛着细碎的阳光。秦悦望着她鬓边被风吹起的碎发,忽然觉得这画面像幅浸了水的水墨画,晕开了平日里紧绷的褶皱。
苏婉的父母是温和的老人,看秦悦的眼神带着点探究,却没多问,只忙着往她手里塞刚蒸好的米糕。饭桌上,丫丫奶声奶气地喊“秦悦姐姐”,举着勺子要喂她吃鸡蛋,秦悦慌忙张嘴接住,被烫得直吸气,逗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落在老宅的天井里,苏婉的母亲拉着女儿在里屋说话,丫丫趴在廊下的竹椅上画画。秦悦忽然从背后轻轻抱住苏婉,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去街角走走?”
青石板路蜿蜒着伸向巷口,墙头上探出几枝月季,沾着午后的热香。走到无人处,秦悦忽然停下脚步,从帆布包里捧出一束花——白百合和粉康乃馨错落着扎在一起,衬着她红扑扑的脸,像藏了个羞怯的秘密。“给你的。”她低声说,指尖还沾着包花纸的纹路。
苏婉愣住了,随即笑开,眼角眉梢都漾着柔意。她接过花束,鼻尖凑上去轻嗅,百合的清冽混着康乃馨的温润,漫进呼吸里。“浪费钱。”她嘴上嗔怪,却把花抱得很紧,指腹轻轻抚过百合的花瓣。
秦悦没说话,只是伸手将她圈进怀里。巷口的风带着老槐树的清香,吹起两人交缠的发丝。苏婉的头靠在她肩上,花束的影子落在青石板上,像幅小小的、偷来的圆满。这一刻,没有学校的目光,没有家庭的牵绊,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远处丫丫隐约的笑闹,温柔得让人心头发软。
可这甜蜜里总裹着刺。有次秦悦在办公室等苏婉,却撞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来接她,身后跟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甜甜地喊着“妈妈”。那一刻,秦悦像被人泼了盆冷水,攥着准备送出的发夹,悄悄躲在走廊拐角,直到那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
“她还小,不能没有妈妈。”苏婉后来在花园里对她说,声音里满是疲惫。月光照在她脸上,能看到眼底的红血丝。秦悦没说话,只是伸手抱住了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她贪恋着苏婉的拥抱,却也清楚这拥抱本不该属于自己。
有时深夜躺在床上,秦悦会想起那个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想起苏婉丈夫温和的笑容,愧疚感便像潮水般涌来。她不止一次想过要放手,可每次看到苏婉递来点心时温柔的眼神,感受到两人在无人角落偷偷牵手的温度,那些决心就碎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