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到了。电梯门无声滑开。
一股截然不同的空气扑面而来。极淡却高级的木质香氛，柔软厚实得能吸掉所有脚步声的地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令人目眩的繁华全景。这里的光线明亮而柔和，温度适宜，一切都透着一尘不染的精致和疏离的秩序感。
与地下一层，恍如两个世界。
林溪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电梯。脚下昂贵的地毯柔软得让她有些不适应。她沿着指示牌，走向总裁办公室区域。厚重的深色实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说话声，用的是流利的法语。
她停在门口，正犹豫着是否敲门。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纯黑色的高定西装，剪裁完美得如同第二层皮肤，包裹着挺拔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形。他正微微侧头，对着门内的人低声交代着什么，侧脸线条冷峻而利落，下颌绷紧的弧度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林溪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想避开。
几乎是同一瞬间，男人结束了对话，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门口这个穿着廉价套装、与环境格格不入的陌生女孩。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帧。林溪清晰地看到他深邃眼底瞬间掠过的一丝意外和审视，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下来。
就是这极其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停顿，让林溪那端着的一次性纸杯失去了平衡。杯子里温热的、深褐色的液体猛地晃荡了一下，随即——
泼洒而出！
深色的咖啡液，如同一条不羁的小溪，精准地、不容抗拒地，泼溅在男人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纯黑色西装前襟上。浓稠的液体迅速在昂贵的面料上晕染开一片深色的、极其刺眼的污渍。
空气凝固了。
林溪僵在原地，手指还保持着握杯的姿势，指尖冰凉。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在死寂的走廊里咚咚作响。咖啡的香气混杂着男人身上清冽的木质冷香，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
顾衍舟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片迅速扩大的污渍。浓黑的液体在顶级羊毛面料上肆意流淌，如同宣告某种不祥的入侵。他的动作极其缓慢，仿佛慢放的镜头。修长的手指抬起，指腹轻轻拂过那片湿漉粘腻的区域。
然后，他抬起了眼。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审视，而是沉沉的、带着冰封湖面般刺骨寒意的探究，直直地钉在林溪脸上。没有暴怒，没有呵斥，只有一种无声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威压。
“你，”他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却字字如冰珠砸落，“是哪个部门的？”
林溪喉咙发紧，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她垂下眼，避开那几乎能将她刺穿的视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技术……技术支持部实习生，林溪。来……来修备用机。”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一半是窘迫，一半是强行压抑的某种东西。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目光在她身上那件同样被溅上几点咖啡渍的廉价西装外套上短暂停留时，所蕴含的无声评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