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他压低声音,“你可知……一幅绣着江山的绣样,能藏多少关隘?”
沈青梧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盯着陆承煜的眼睛,缓缓道:“若针法得当,六十四处关隘,可藏于六十四种色线之中。”
第三章 绣针藏军机
锦绣坊是京城最大的绣坊,后院的染坊里,苏婉正将一匹猩红绸缎浸入染缸。她的动作极慢,指尖掠过水面时,悄悄将一张卷成细条的棉纸塞进缸底的砖缝里。
那是昨夜抄录的李嵩党羽贪墨军饷的账目,她已用明矾水写好,待绸缎染好取出,字迹便会隐去,唯有浸过草木灰水才能显现。
“苏姐姐,这匹‘醉胭脂’染得真好。”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苏婉手一抖,险些打翻染缸。她回头见是新来的绣工陆承煜,勉强笑了笑:“陆小哥过奖了,你的‘松鹤图’才叫绝,掌柜的都夸能当贡品呢。”
陆承煜走近染缸,装作观察颜色,低声道:“沈青梧在城外破庙等你,她说,有柄‘破虏’匕首要修。”
苏婉的脸色瞬间白了。“破虏”是沈砚将军的佩剑名,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她强作镇定地擦了擦手:“我这就去取针线。”
三日前,陆承煜将沈青梧带回住处,三人摊开了所有底牌。沈青梧说,父亲被李嵩诬陷通敌,实则是因为发现了李嵩与蛮金的密约;苏婉则说,李嵩将南方布防图绣进了献给蛮金使者的“万里江山”屏风,藏在太和殿的偏阁里;而陆承煜,终于展开了那幅染血的《山河图》。
绣样摊在桌上时,沈青梧一眼就认出,这是南方七省的布防图。山脉用驼色丝线,河流用银灰线,而六十四处关隘,则用六十四种色线绣成飞鸟鱼虫的模样。
“这是我爹要找的图!”沈青梧的手指抚过绣样边缘,那里绣着一个极小的“砚”字,“是我爹当年托陆伯父绣的!”
三人当即决定,由陆承煜混入锦绣坊——那里是给宫廷供绣品的地方,便于接近太和殿;苏婉利用曾在宫廷绣作局的人脉,打探屏风动向;沈青梧则联络父亲旧部,准备接应。
此刻,城外破庙里,沈青梧正用炭笔在地上画着布防图。见苏婉进来,她连忙擦掉痕迹:“屏风何时会送离皇宫?”
“后天。”苏婉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这是太和殿偏阁的布防,我托以前的姐妹画的。李嵩安排了三十个护卫,夜里换岗时会有一炷香的空隙。”
陆承煜看着图纸,沉吟道:“偏阁的窗棂是镂空雕花,我可以用‘飞线’之术,从窗外将绣针射入,挑开屏风夹层。”
所谓“飞线”,是陆家绝技,能将绣针用丝线弹出丈许远,精准刺入目标。
“太危险了。”沈青梧摇头,“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
“总要有人去。”陆承煜的指尖划过图纸上的关隘标记,“我爹娘和妹妹,都死在这些关隘失守之后。我不能让更多人重蹈覆辙。”
苏婉突然道:“我有办法。后天是皇后生辰,绣作局的人要入宫送寿礼,我可以带你混进去,假装是帮我提箱子的杂役。”
三人商议妥当,苏婉刚要离开,沈青梧突然抓住她的手:“你为何要冒这么大险?”
苏婉看着自己左手食指的伤疤,轻声道:“三年前,我眼睁睁看着李嵩将一个知情的小绣工扔进了护城河。她才十五岁,手里还攥着没绣完的牡丹。”她的声音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