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椅子扶手硌着陈默的手心,寒意顺着骨头缝往里钻。“临界值?您的意思是……不听,我就会……”
“生命维系系统将彻底崩溃。”医生斩钉截铁地接上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陈默心口,“通俗地说,不听够特定时长、具备强烈情绪唤醒效果的相声,您的身体会因‘能量枯竭’而停止运转。这不是玩笑,陈先生。每日三小时,精确到分秒,是您的‘续命丹’。”
药方不是药片,是笑声。荒谬得让人想哭,却由不得他不信。
那是半年前的事。从那以后,他的世界就只剩下这台红灯牌收音机。
阁楼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如同铅块,死死压在他的胸口。缺氧的感觉又来了,比他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耳鸣声尖锐地响起,盖过了窗外的暴雨,盖过了他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他大口吸气,空气却像被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进不到肺里。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勒得他浑身冰凉。他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旁边的矮凳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整个人却感觉不到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相声!必须找到相声!现在!立刻!马上!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狭小的阁楼里疯狂地打转。角落里的备用蜡烛?摸到了!火柴盒!空的!他粗暴地拉开抽屉,里面的杂物哗啦一下倾泻出来,掉在地上。没有火柴!他冲到床边,掀开枕头,抖落床单——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没顶。视线越来越模糊,黑暗从四周凶猛吞噬过来。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手指痉挛地抠着粗糙的木质墙壁,指甲裂开也浑然不觉。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眼看就要栽倒。
不行!不能倒下去!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他猛地扑向通往外面的那扇窄小的木门。门把手冰冷刺骨,他扭动,拉拽,用尽全身的力气撞了出去。
冰冷的暴雨如同无数钢针,瞬间刺透了单薄的旧汗衫,狠狠地扎在他裸露的皮肤上。陈默却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痛,胸腔里那把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他从内部焚毁。他踉踉跄跄地冲下陡峭狭窄的木质楼梯,脚下湿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随时可能一头栽下去。他死死抓住湿漉漉、长满青苔的木头扶手,指甲几乎要抠进朽木里。
楼下小院里,邻居张大爷正手忙脚乱地抢救他那些宝贝盆栽,试图把它们搬到狭窄的屋檐下避雨。看到陈默像个水鬼一样冲下来,张大爷吓了一跳,手里的一个小花盆“啪嗒”一声摔在泥水里。
“陈默?你疯啦!这么大的雨往外跑?”张大爷扯着嗓子喊,声音在暴雨中显得模糊不清。
“电!张大爷!您家有电吗?”陈默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破了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溺水般的喘息。他冲到张大爷面前,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疯狂流淌,眼睛死死盯着对方,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濒死动物般的惊恐。“收音机!收音机没声了!相声!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