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及笄风波
转眼便近林稚及笄之期。将军府前厅香雾缭绕,衣香鬓影云集。
高朋满座,席间觥筹交错。几杯薄酒下肚,便已有人按捺不住。一个青袍的公子率先起身,朝着上首主位的林铮躬身,语带热切:“府上千金名动京华,将门毓秀,今日及笄大喜……”言辞闪烁,奉承之意溢于言表,“晚辈斗胆,愿求淑女……”
席间霎时安静了几分。林稚端坐在屏风后略有些远的角落席位上,手里捏着一小块芙蓉糕,觉得那甜腻堵在喉咙里。身旁几个交好的贵女互递着眼色,抿嘴偷笑。
又有几人站起,言辞或委婉或直接。角落里的声音愈发嘈杂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微沉的声音,不算响亮,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分量,穿透了厅内的喧嚣:“今日乃及笄之礼。”
屏风后,谢珩端着酒盏站起,广袖无声垂落。那双总是过于沉静的眸子扫过方才发声的那几个方向,眼底含着一丝几乎冻住人的锐利寒芒。“所学未深,所用未成,” 他的声音不高,语调沉缓,如同金石相击般在堂内嗡嗡回响,“何必急于嫁娶,作茧自缚?”
他略停顿,目光缓缓划过全场,每个被他视线扫过之人,心头莫名一凛,竟不由自主地微微屏息。
厅堂内骤然静了。先前那点热闹仿佛也被这劈头盖脸的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只剩下一片尴尬的死寂。那些被点名的“所求者”脸上红白交错,讷讷不能言。
4. 酒意迷情
深夜,将军府喧嚣散去,空气中犹存着丝竹残余的甜腻。
林稚心里还隐隐堵着下午那股气,抱着自己新得来的两柄精致木剑悄悄溜向花厅。刚走近虚掩的厅门,一股浓重的酒气便混杂着庭中草木的微凉夜风扑面而来。她从门缝里看去,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谢珩独自一人靠坐在廊下的石凳上,桌案上散乱地倒着几个酒壶。素日里一丝不苟扣着的衣领此刻敞开了些许,露出一点分明的锁骨轮廓。他身姿不复平日挺直如竹,微微斜倚着身后的朱漆圆柱。廊下昏黄的灯笼光斜照下来,在他清逸绝伦的侧脸上投下浓密的睫毛阴影。
他手中,竟拈着她那卷新得的剑谱图册。
脚步比思绪快上一步,林稚已经推开了虚掩的门。
“先生?”她试探地唤了一声。
谢珩像是被惊醒,缓缓抬起脸望过来。那双一贯清冷的眸子浸润了酒意,显得格外深邃幽暗,仿佛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他看清是她,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猛烈地冲撞了一下,燃起一簇幽微的火苗,却又瞬间被强行压下。他指尖一松,那卷剑谱顺势滑落在地上,摊开了泛黄的扉页,露出那个被雨水洇染过又被他仔细添补勾画的“鹞子穿云”图式。
下一瞬,一只手猛地探过来,带着热意和不容抗拒的力量,精准地攫住了林稚纤细的手腕。那力道如此之大,猝不及防得几乎将她往前踉跄拽了一步。滚烫的掌心隔着薄薄的夏日衣料熨帖着她的肌肤。
林稚骤然僵住。
谢珩借着拽她的力道直起身,那张酒意弥漫的清隽面容猛地迫近,带着浓烈酒气的呼吸几乎要灼伤她的脸颊。幽深的眼底翻腾着她从未见过的炽烈、挣扎和某种刻骨的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