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七)班的教室比初一时拥挤不少。班主任是个面色疲惫的中年男人,挥挥手说暂时自由组合,以后再说。
人群瞬间混乱起来,呼朋引伴,桌椅刺耳地摩擦着地面。林初抱着书包,有些无措地站在过道中间,看着熟悉的人迅速凑成堆。
胳膊忽然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陈城站在她旁边,下巴朝后排一个空位扬了扬:那儿没人,一起?
他语气很自然,眼神里却有点别的什么东西,一种不太像他以往那种纯粹阳光的、略带点局促的期待。林初还没点头,他已经率先走过去,把书包扔在了靠外面的桌子上,理所当然地给她留了靠墙的、更安静的那个位置。
她跟过去,刚坐下,就听见他隔着过道跟另一个高个子男生说话,那男生搂着一个打扮很时髦的女生。
哟,城哥,这么快就找好伴儿了?那男生挤眉弄眼,意有所指地瞟了林初一眼。
陈城笑骂了一句滚,随手拿起一本新书砸过去,耳根却似乎有点不易察觉的红。他转回身坐下,没看林初,只是胡乱地翻着桌上的新教材,页角被他捏得有点皱。
林初心里那点雀跃的泡泡,悄无声息地破了一个。她低下头,也假装整理自己的书本。
但这点小小的疑虑,很快就被之后的日子冲散了。
陈城似乎又变回了初一那个同桌,甚至比那时更……亲近。他依旧有那种干净的、独一无二的味道,每次靠近,或者他把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时,那气息就将林初密密地包裹住。她后来偷偷跑遍了市里所有大小超市, 筛选了无数种洗衣粉,再也没有找到和他身上一样味道的。
他们不是情侣,却做着许多超出普通同桌界限的事。
体育课跑完八百米,林初瘫在跑道边喘气,一件带着体温的、汗湿的校服外套直接罩到她头上,闷闷的声音隔着一层布料传来:拿着,热死了。她扒拉下外套,看着他只穿着短袖T恤跑远的背影,手里沉甸甸的布料熨烫着她的指尖和脸颊。
午休时,他抢过她的MP3,听她循环播放的周杰伦的《黑色毛衣》,嗤笑一声真够老的,第二天却扔给她一个崭新的笔记本,里面是工工整整、一字不差抄满的整首歌词,字迹略显潦草,却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最后一页右下角,用铅笔画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毛衣图案。
自习课,安静得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他的手指偶尔会从课桌那边漫不经心地溜过来,小拇指试探地、极轻地勾住她的小拇指。温热的触感一碰即走,像触电,留下酥麻的痒意一路窜到心里。她僵着手指不敢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歪着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只有嘴角抿着一丝压不住的笑意。
班里开始有窃窃的流言和暧昧的目光。物理老师是个古板的老头,有一次下课,他叫住收拾东西的林初,痛心疾首:林初啊,你是个好苗子,怎么就跟陈城坐到一起了?注意近墨者黑啊!
此时的陈城早就不是初一那个闻名全校的尖子生,整个初二发生了什么,林初从没主动问过,只知道他的成绩一落千丈,整个人除了身上的味道,没有一样和之前一样,也怪不得物理老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