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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三年秋,曹操大军南下之势已经不可阻挡,荆州牧刘琮举州而降,一时间,风雨欲来。
繁华千年的荆州城,此刻弥漫着一种末有的诡谲宁静。
在这座巨城的角落,有一处院落。
院内。
木屑与桐油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一个青年,正专注地打磨着手中的一块楠木。
他叫公输衍,乃是上古巧匠公输班的后人。
与先祖声名显赫不同,公输衍在这乱世中只求偏安一隅,守着祖传的手艺,做一个与世隔绝的木匠。
但人容易躲,他的手艺,终究藏不住。
“公输先生,我家主人有请。”
一个声音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公输衍抬起头,只见一名文士站在了院子的门口,身后跟着两名护卫。
公输衍放下手中的工具,平静地问道:
“足下是?”
“在下伊籍,奉我家主公之命,特来拜访先生。”
伊籍拱手为礼,态度谦恭,
“我家主公,乃左将军、豫州牧,领荆州牧,皇室之后,刘备是也。”
刘备。这个名字让公输衍的心微微一沉。
他知道刘备,那个仁义之名传遍天下的汉室宗亲,此刻正在樊城,是抵抗曹操的最后一道屏障。
“左将军寻我一介草民,所为何事?”
公输衍不动声色。
伊籍微微一笑,目光扫过院内一角盖着麻布的巨大物件,意有所指:
“久闻公输先生家学渊源,能造‘木鸢’,可日行百里,窥探军情。如今曹军势大,我军困守樊城,若能得先生之助,以木鸢侦查曹军虚实,实乃万民之幸。”
公输衍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伊先生说笑了。祖上传下的不过是些孩童的玩具,哪有那般神异。在下只是一介木匠,于军国大事,一窍不通。”
这并非完全是托辞。
公输一脉的机关术确实精妙绝伦,但公输衍也知道,这些“精妙”一旦用于战场,便是最可怕的杀戮机器。
公输家的祖训便是:天工开物,而非开悟杀戮。
伊籍似乎料到他会如此回答,叹了口气:“先生之心,籍能体会。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若荆州落入其手,先生这方净土,亦将不存。主公非为一己之私,实为匡扶汉室,解救苍生。先生之技,用以救人,非用以杀人也。”
这番话,敲在公输衍的心上。
他沉默了。
院外,传来街市上隐约的喧嚣和孩童的哭闹,那是乱世最真实的背景音。
伊籍见状,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木质令牌,放在石桌上。
“此乃信物。若先生回心转意,可持此物到城西渡口,自有人接应。主公在江夏,等候先生佳音。叨扰了。”
说罢,伊籍再次拱手,带着人悄然离去。
公输衍拿起那枚令牌,端详起来,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刘”字,纹理间似乎还带着一丝温度。
他望向那块盖着麻布的“木鸢”,心中进行着激烈的争斗。
他毕生所学,究竟是该为这乱世添一把火,还是该让它与自己一同埋葬于尘土?
夜幕降临,公输衍还未做出决定,另一批不速之客,却已叩响了他的院门。
这一次,门被推开得更加粗暴。
为首的是一名身披甲胄的校尉,眼神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