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无垠的荒原和亘古的雪山。
我扔下背包,和衣倒在床上。高反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的头颅。每一次呼吸都嘶哑而费力。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意识却漂浮着,无所依归。
我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睡觉?在这世界屋脊的寂静中心,连睡眠都成了一种奢侈的放逐。时间变成了一种黏稠的液体,缓慢地流动,几乎看不出痕迹。
傍晚,我强忍着头痛和恶心,裹上所有衣服,蹭到院子里所谓的“餐厅”——其实就是一间稍大点的土坯房子。炉子里烧着干牛粪,暖和,但带着一股原始的气息。灯光昏暗。
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他背对着门口,穿着一件半旧不旧的黑色冲锋衣,头发有些乱,手边放着一杯冒着微弱热气的什么东西。身影瘦削,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和孤绝。
仅仅一个背影,一种凝固的姿态。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捏了一下。一种荒谬绝伦的、毫无来由的熟悉感掠过心头。
卓玛给我端来一碗酥油茶和一块硬得像石头的烙饼。我低声用刚学来的蹩脚藏语说了句“突及其(谢谢)”。她羞涩地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刻意找了个离那角落最远的位置坐下,低下头,小口啜吸着那咸涩滚烫的液体。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但头痛依旧。屋子里很静,只有牛粪在炉子里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那个人始终没有回头,像一尊融入昏黄光影里的雕塑。
外面的天光彻底暗了下来,墨蓝色的苍穹上,星辰开始密集地浮现,冷亮得惊心,低得仿佛伸手可摘。高原的夜空,有一种震撼人心的、近乎残酷的美。
我准备回房挣扎着睡去。经过那张桌子时,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脚步慢了一丝。
就在那一瞬,他恰巧微微侧过头,似乎也想看看新来的住客。
目光在空中相撞。
时间,或者说我对时间流逝的感知,猛地刹停,然后碎裂一地。
那张脸……
褪去了都市生活养出的最后那点圆润,被高原的烈日和狂风粗糙地打磨过,肤色黝黑,嘴唇干裂,眼角眉梢刻着深深的倦怠和一种挥之不去的疏离。
但那双眼睛。眼神深处那潭死水,水底压着的巨石,巨石下封存的迷茫、不甘、还有一丝不肯彻底熄灭的、却不知该投向何处的微弱火焰……
那是我的脸。
七年前,刚刚发送完辞职信,同样掏空了自己,同样不顾一切逃到最远方的,我的脸。
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轰然冲上头顶。耳鸣声尖锐地响起,盖过了炉火的噼啪。我僵在原地,大脑拒绝处理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是严重高烧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