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还在那里，但最重要的内核，被挖走了。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亮起，一条短信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您尾号3478的账户于05月26日21时47分完成人民币存款100，000.00元，当前账户余额为100，305.82元。【商业银行】”
真的！钱真的到了！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更深的负罪感交织在一起，几乎把我撕裂。我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或者笑出声。
成功了！妈有救了！
但下一刻，一种难以形容的空虚感攥住了我。心里那个被挖走一块的地方，嗖嗖地透着冷风。
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红着眼晴，像是杀红了眼的赌徒，再次扑到那个漆黑的交易页面上。
手指因为激动和恐惧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第二段记忆。我十八岁生日那天，爸妈省吃俭用给我买了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那是我家经济最困顿的那几年，蛋糕很小，但特别甜。我爸那会儿还在，他用粗糙的手掌摸着我的头，说：“闺女成年了，以后一切都会好的。”那是我关于父亲，最温暖最清晰的记忆之一。
“十八岁生日，父亲买的奶油蛋糕，及其寄语。”标价：100，000。
“估值通过……确认交易？”
确认。
轻微的眩晕。记忆里蛋糕的甜味消失了。父亲手掌的温度和触感消失了。他那句充满了希望的话，音调、语气、当时他眼神里的光……全部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再也无法真切感知。
银行短信再次响起。余额：200，305.82元。
第三段记忆。我大学拿到第一笔奖学金，冒着大雨跑去给妈妈买了一条她看了好几次都没舍得买的丝巾。她接到礼物时，眼眶瞬间就红了，一边怪我乱花钱，一边忍不住地把脸埋在那条柔软的丝巾里，又笑着抬起头看我，眼里有泪光，也有骄傲。那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到，我长大了，可以回报她了。
“第一次用奖学金为母亲买礼物的成就感与母亲的泪光。”标价：100，000。
交易确认。
记忆里大雨的清冷气息，丝巾光滑的触感，妈妈眼里的泪光和笑容里包含的复杂情感……褪色、风干、凝固成一个苍白的符号。我知道我做了这么一件事，但那份涌动其间的爱与回报的炙热情感，消失了。
余额：300，305.82元。
我的心跳得快得惊人，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一种近乎麻木的机械操作。卖掉一段，钱到账，接着卖下一段。我不敢停，不敢细想，像一台失控的机器。
第四段记忆。是我第一次独立负责公司项目成功，庆功宴上，老板亲自给我敬酒，同事们欢呼着把我抛向空中。那一刻的志得意满，那种被认可、被需要、前途光明的强烈自信感，几乎照亮了我接下来整整一年的生活。
“职业生涯第一次重大成功带来的巅峰自信感与群体认可。”标价：100，000。
交易确认。
记忆里香槟的味道，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身体被抛起时的失重和兴奋，那种站在世界之巅的眩晕感……全部被抽离。只剩下一个干巴巴的事件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