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时,周嬷嬷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不堪的景象。
她那张老树皮似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冷眼看着我们,仿佛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闹剧。
她端着托盘走进来,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递给我:“少夫人,请用吧。”
我颤抖着手接过汤碗,仰头一饮而尽。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我宽大的袖口微微下沉,一张早已备好的厚实棉帕,无声地接住了碗中大半的汤药。
周嬷嬷亲眼看着我喝完,又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还在胡闹的沈鹤,这才收了空碗,转身离去。
门再次关上。
我从袖中取出那方湿透了的帕子,摊在桌上。
一股奇异的甜香立刻弥漫开来。
沈鹤用银簪沾了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随即发出一声冷笑:“还真是安神汤,能让人一睡不醒的那种。你那个继母,比我想的还要急。”
我盯着帕子上深色的汤渍,指尖一片冰凉。
急了好。
我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急着出错的人,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刘氏,你送来的不是安神汤,而是催命符。
而这张符,今夜便由我亲手为你画下第一笔。
第3章 我在沈府,种下第一根刺
次日清晨,我顶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跌跌撞撞地扑进了沈鹤的书房。
他正在临帖,见我这副模样,笔尖一顿,墨点在宣纸上晕开一团。
“怎么了?”他放下笔,快步过来扶住我。
我抓着他的袖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夫君,我……我昨夜是不是说胡话了?”
我将脸埋在他胸口,眼泪恰到好处地浸湿他昂贵的衣料:“昨晚喝了那碗安神汤,我只觉得头晕得厉害,后来……后来做了好多梦,梦里好像一直在说话。周嬷嬷一直守在外面,她……她会不会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
我感受到沈鹤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扶着我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将我拉开些许,垂眸看我:“你都梦见什么了?”
我拼命摇头,哭得更凶:“我记不清了,就记得心里很怕,好像……好像说了些关于我娘家的事情……夫君,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被周嬷嬷听了去,传到老夫人耳朵里,我该怎么办?”
这番话,七分真,三分假。
真在我的确怕,假在怕的不是周嬷嬷,而是沈鹤。
他静静地看了我几秒,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似乎要将我心底的盘算都看穿。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忽然勃然大怒。
“放肆!”
他猛地一甩袖,我身侧案几上的茶杯被扫落在地,“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一个下人,也敢窥探主子的梦话?谁给她的胆子!”
他怒气冲冲地朝门外吼道,“来人!”
管家连滚带爬地跑进来。
“把周嬷嬷给我拖下去,禁足三日,罚俸一月!让她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身份!”
管家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地应声退下。
我适时地“吓”得一抖,怯生生地拉住他的衣角:“夫君,会不会……太严重了?她毕竟是老夫人的人。”
沈鹤回身,将我揽入怀中,语气却不容置喙:“你是我的少夫人,是我沈鹤明媒正娶的妻。在这府里,谁敢动你一根头发,就是跟我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