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门口挂着一个小小的原木牌,用墨迹淋漓的毛笔字写着两个字:“寄存”。
一家书店,叫“寄存”?真是奇怪的名字。更奇怪的是,在这样一条几乎被遗忘的老街,在这样糟糕的天气,这么晚了,它居然还开着门?
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胃部的抽痛在一阵紧过一阵地提醒她它的存在。冰冷的湿衣服贴在身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她犹豫着,最终对温暖的渴望压倒了对陌生环境的警惕。她伸出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木门。
门上的铜铃发出了一声清脆、空灵到有些不真实的“叮——”,声音悠长,仿佛能涤荡人心上的尘埃。
店内的空气温暖而干燥,瞬间驱散了包裹她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特有的、混合着纸张、油墨和轻微霉味的复杂香气,还有一种极淡的、像是陈年檀香或是某种不知名草药的味道,奇异地让她紧绷的神经和抽痛的胃都得到了些许舒缓。
书店比她想象的要深,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各种厚薄不一的书籍,很多书脊上没有书名,只贴着不同颜色的标签。灯光昏暗,只勉强照亮书架之间的通道和中央一小片区域,更深处则隐没在神秘的阴影里,仿佛藏着无数秘密。
“需要帮忙吗?”一个温和的、略带沙哑的男声从书架深处传来。
林晚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羊绒衫、气质儒雅沉静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线装书。他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清癯,眼神温和而深邃,像是能一眼看进人心里去,却又不会让人感到不适。他整个人仿佛和这家书店融为一体,带着一种历经岁月的平静感。
“抱歉,老板,我避一下雨,马上就走。”林晚有些不好意思,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感觉自己与这里的宁静格格不入。
“没关系,雨天店里的客人总是很少。”老板笑了笑,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和捂着胃部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里没有探究,只有一种了然的理解,“不舒服?需要杯热水吗?”
他的关怀自然而不刻意,林晚心里一暖,点了点头:“谢谢,有点胃疼。”
老板转身去后方倒水,林晚则趁机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书店。她发现很多书的确没有名字,书脊上只贴着淡黄、浅蓝、深绿等不同颜色的标签,像是一种神秘的分类系统。
老板很快回来,递给她一杯温水。白瓷杯握在手里,温度恰到好处地温暖着她冰凉的手指,那股暖意似乎顺着血管慢慢流遍了全身。
“您这店……为什么叫‘寄存’?”林晚忍不住好奇,打破了沉默。
老板微微一笑,眼神望向那些高耸的书架,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因为这里确实可以寄存一些东西。”
“寄存书吗?”林晚追问。
“不全是。”老板的目光扫过那些没有名字的书,声音轻柔,“更多的是……寄存一些话语,一些无处投递的思念,一些来不及说出口的告别。”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这话……太巧合了,巧合得让她心惊。或许是这温暖的环境,或许是胃痛让人脆弱,或许是眼前这个陌生人身上有种令人安心的气质,她看着杯中氤氲的热气,鬼使神差地低声呢喃了一句,像是在问对方,又像是在问自己:“那……能寄存一句话给再也听不到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