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表情，不是愤怒，不是被冒犯的难堪。
而是……一种被什么东西狠狠撕裂的，剧烈的痛苦。
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愧疚。
那表情只闪现了一秒，快得像我的错觉。
但我的能力告诉我，那不是错觉。
那一瞬间，我全都明白了。
他知道真相。
他不仅知道，这个真相还在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他拿出那张支票，不是在收买我，更像是在收买他自己那份摇摇欲坠的良心。
他想用钱，把我连同那个可怕的真相，一起赶出这个家，好让他能继续假装一切都很好。
原来，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谎言帝国，它的国王，内心早已溃烂。
我拉开门，没有回头。
我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就是他，我名义上的父亲，陆振廷。
4
我以为我抓住了主动权。
我以为，只要撬开了陆振廷这道最坚固的防线，所有真相都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
回到阁楼，我甚至没有开灯，只是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书房那片孤独的光。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挨打的孤女。我手里握着一把看不见的武器，而我已经找到了下一个要害。
这份短暂的、带着复仇快感的自信，在凌晨两点被一阵疯狂的敲门声彻底击碎。
“苏小姐！不好了！老爷子他……他快不行了！”
我冲下楼时，整个陆家灯火通明，乱成一团。家庭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和死亡的味道。
爷爷躺在床上，戴着氧气面罩，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刺耳的、断断续续的警报声。
柳薇薇扑在床边，哭得梨花带雨，妆容却一丝不乱：“爸，您可不能有事啊……”
陆振廷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紧紧地攥着拳头。
医生摘下口罩，对着陆振廷沉重地摇了摇头：“陆先生，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老爷子的情况很不好，像是……药物中毒的迹象。”
“中毒？！”
这两个字像炸雷一样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是谁？是谁敢在陆家干这种事！”一个远房亲戚尖叫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开始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彼此身上怀疑地扫来扫去。
就在这片混乱的顶点，柳薇薇突然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我。
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对所有人说：“等一下！我们有办法知道真相！”
她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我。
“晚晚，”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大公无私的恳切，“我知道你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下午在二嫂身上我们都看到了。现在，只有你能帮爷爷了！”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让晚晚去问爷爷！”她站起身，语气越来越激动，像一个为了正义不惜一切的圣徒，“让她用她的能力，亲自问爷爷，到底是谁在他的药里动了手脚！这样，凶手就无所遁形了！晚晚，你也不希望爷爷走得不明不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对不对？这是你身为陆家一份子，应尽的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