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姐？”他开口，声音温和悦耳，像浸过温水，“冒昧打扰。我是周予白，一位……朋友介绍我来。”他巧妙地避开了具体名字，但彼此心知肚明。
颜卿没让开，只是看着他：“周医生也失眠？”
周予白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复杂，掺杂着职业性的观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不全是。我的一位……病人。”他斟酌着用词，“他最近的状态有些异常。极度抗拒治疗，但情绪却出现了罕见的……平缓期。他提到了一种‘蘑菇’。”
他的目光落在颜卿脸上，带着审慎的探究：“据他说，效果比任何药物和心理疏导都来得……直接。”
颜卿的心往下沉了沉。沈厌。他果然去找了周予白，甚至还提到了蘑菇。
“所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硬。
“我想知道那是什么。”周予白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坚持，“成分、作用机理、潜在的副作用……任何信息都可以。这对他的治疗很重要。”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我会支付咨询费用。”
颜卿沉默了。
她看着周予白，这个理论上应该是“正义”一方、试图将沈厌拉回“正常”轨道的医生。告诉他那是普通的毒蘑菇，只是巧合产生了强烈的致幻效果？他会信吗？还是会立刻揭穿她，甚至报警？
谎言像雪球，越滚越大，已经开始引来她无法预料的人。
“……没什么成分。”颜卿抬起眼，迎上周予白审视的目光，决定继续把谎话编下去，并且编得更玄乎，“独家秘方。祖上传下来的偏方，碰巧对某些人的执念有效。”
她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带着点神棍式的神秘：“心诚则灵，周医生。心理暗示，你不最懂这个吗？”
周予白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他没有立刻反驳。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像是在评估一件极其复杂难解的病例。
过了片刻，他忽然问：“你自己试过吗，颜小姐？”
颜卿一怔。
“你看起来……”周予白的目光扫过她缺乏血色的脸和微微发抖的手指，“需要帮助的程度，并不比我的病人轻。”
颜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猛地别开视线：“我不需要。”
周予白没有再追问。他从大衣内袋里取出名片夹，抽出一张纯白色的名片，边缘印着烫金的诊所标志，递了过来。
“如果改变主意，或者遇到……‘蘑菇’也无法解决的麻烦，可以来找我。”他的语气很真诚，听起来更像一句医生对潜在病患的嘱咐，而非客套。
颜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名片。指尖触碰到光洁的卡纸，带来一丝不真实的凉意。
周予白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颜关上门，背靠着门板，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
周予白。 心理诊所。 下面是一行地址和联系电话。
这张名片像一块冰，贴在她滚烫的、充斥着谎言和恐慌的神经上。
她真的能一直这样卖下去吗？用这些随手采来的、可能有毒可能没毒的蘑菇，编织一个巨大的幻觉骗局？
【警告：未知变量介入。风险等级提升。】系统适时地发出冷冰冰的警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