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修?拿什么修?就凭你?”
我没再理他,走到垮塌的墙角,捡起一块湿漉漉的硬纸板。
那是我从废品站捡回来的,垫在床下防潮用的。
上面印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洋文。
上一世,我就是从这本被雨水泡烂的《经济学人》杂志里,第一次知道了“风险投资”这个词。
陈立业就是用这个词,骗走了我家的所有。
这一世,轮到我了。
我把那本破烂杂志揣进怀里,对陈立业说。
“你走吧,我家不欢迎你。”
陈立业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大概从没被我这么对待过。
他悻悻地走了。
我对我妈说:“妈,给我三百块钱。”
我妈很惊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修房顶。”我说,“不够,我再想办法。”
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一个能让这间屋子不再漏雨,能让弟弟的腿不会被耽误的计划。
我要伪装成一个从香港回来的女富豪。
用他们听不懂的话,画一个他们看得见的大饼。
我要骗。
骗过陈立业,骗过所有人。
用他们对财富的渴望,来守护我最想守护的家。
2
计划的第一步,是找一个合伙人。
我找到了我的发小,二狗。
二狗大名李建军,因为在家排行老二,又瘦得像条狗,所以大家都叫他二狗。
他家和我家就隔着一条巷子,我们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家门口,吭哧吭哧地给他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上油。
那辆车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
我把我的计划跟他一说,他吓得手里的油壶都掉在了地上。
“麦穗,你疯了?装港商?你连九龙是哪儿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说,“我在杂志上看到了。”
我把那本《经济-学人》掏出来,指着一页彩图给他看。
“这上面说,现在香港最流行搞‘风险对冲’,就是把钱投到有潜力的地方去,比如我们镇。”
二狗捡起油壶,一脸茫然。
“啥叫风险对冲?”
“就是东家不买西家买。”我言简意赅。
二狗还是不懂,但他看我的表情很认真,不像开玩笑。
“可我们没钱啊,怎么装?”
“行头我已经想好了。”
我带着二狗去了县城的旧货市场。
花了两块钱,淘了一件男士的旧西装外套,垫了很厚的肩垫,穿在我身上勉强能撑起来。
又花了一块五,买了一个人造革的黑色手提包,表皮都快磨秃了,但搭扣还是亮的。
最后,我花五毛钱,从一个收旧书的老大爷那里,买了一副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
戴上眼镜,穿上西装,拎上手提包,我站在一个卖镜子的摊位前。
镜子里的人,面黄肌瘦,眼神却透着一股和年龄不符的沉稳。
二狗围着我转了两圈,咂了咂嘴。
“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就是……太瘦了。”
“这叫骨感,”我把那本杂志塞进手提包里,“现在都流行这个。”
回到镇上,我把剩下的钱都给了二狗。
“去,给你那辆‘宝马’装个新的铃铛,再擦亮点。”
二狗捏着钱,手心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