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支持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瞬间烫穿了包裹在我心口的那层冰壳。一股混杂着决绝和茫然的情绪冲了上来。我反手紧紧抓住她的手,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姐,薇薇,”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陌生的颤抖,“我……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不对。穿上这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我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像在演一出别人的戏。我好像……就是为了结婚而结婚,那个人是陈默,还是别人,对我来说……都一样。”我艰难地寻找着词汇,剖析着那片可怕的荒芜,“可我刚才突然想到…结了婚,是要和他一起生活的。每一天,每一夜。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一直这样没感觉,甚至以后……烦了,厌了,那怎么办?离婚吗?多麻烦啊……结了又要离。” 最后那句“人不帅”的念头在舌尖滚了滚,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化作一丝苦涩的自嘲。
林曦的脸色白了又红,急得直跺脚:“你这孩子!怎么这时候犯糊涂!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陈默他们家……”
就在这时,窗外庭院里的喧嚣声浪猛地拔高了一个八度,如同海啸般拍打着门窗。喜庆的唢呐声尖锐地响起,锣鼓点密集得如同骤雨。透过窗棂的缝隙,可以看到庭院里,另一对预定今日成婚的新人,正开始“姻缘驿”特有的传统仪式——绕宅三圈祈福。新郎穿着笔挺的西装,新娘披着洁白的婚纱,在亲友的簇拥下,沿着青砖铺就的小径,缓慢而庄重地迈出第一步。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清晰可见。记者们的镜头像嗅到血腥的鲨鱼,立刻调转了方向,闪光灯对着他们疯狂闪烁。
这喜庆喧嚣的一幕,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我混乱发热的头脑上。绕宅三圈?祈福?为了一个我自己都毫不确定的未来?为了一个我甚至谈不上了解的男人?
“不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那身沉重华丽的秀禾服,此刻仿佛变成了捆住我灵魂的枷锁,勒得我喘不过气。我猛地抬手,用力扯下头上那支沉甸甸的金步摇。冰冷的金属划过鬓角,带起一丝细微的刺痛。
“这婚,我不结了。” 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击碎了屋内所有的空气。
林曦倒抽一口冷气,捂住了嘴。周薇则用力握紧了我的手,眼神灼灼:“好!我陪你出去说!”
沉重的厅门被吱呀一声拉开。门外喧嚣的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闪光灯的刺目光芒,瞬间将我们吞没。庭院里人头攒动,记者们像嗅到猎物的鬣狗,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无数镜头黑洞洞地对准了门口一身刺目红衣的我。
陈默就站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穿着同样崭新的中式礼服,身姿挺拔。他看到我出现,脸上原本浮现的温和笑意,却在接触到我的眼神时,瞬间冻结,碎裂。他显然听到了我刚才在厅内的宣言,那双原本沉静的眼眸里,清晰地燃起了惊愕与困惑,随即迅速被一种被当众羞辱的怒火取代。
我无视了那些几乎要戳到脸上的话筒和镜头,无视了记者们连珠炮般的发问:“林小姐!听说您要悔婚是真的吗?”“是因为婚前恐惧症吗?”“对方有什么问题吗?”径直走向陈默。每一步都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周围的目光像无数细密的针,刺在我裸露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