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彻底愣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世界,万籁俱寂。
只剩下她刚刚发出的、那三个生涩却无比坚定的音节,在他耳膜里,心里,反复回荡,震耳欲聋。
4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就再也回不去了。
比如沈知言每天雷打不动的“静咖啡”之行。
比如林静偶尔会对他露出的、真正放松的笑意。
那场冲突像一场疾风暴雨,洗刷掉了两人之间最后那层客套的薄膜。雨过天晴后,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亲近。
沈知言不再试图“帮助”或“解决”什么。
他学会了“存在”。
他习惯坐在角落那个能看到柜台的位置,敲代码,偶尔抬头。
他会注意到有顾客语速过快,林静微微蹙起的眉。
这时,他会很自然地、稍稍提高一点音量,对着那个方向,清晰地重复一遍对方的要求。
“一杯燕麦拿铁,少冰,对吧?”
顾客通常会下意识地回应:“对!”
然后顺利点单。
林静会趁着间隙,朝他那边看一眼,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他就懂了。
那意思是:「谢谢。」
他也学会了分辨哪些人是真的赶时间,哪些人只是缺乏耐心。
遇到后者,他会提前一步,用身体语言稍稍阻拦一下,给对方一个“稍等”的眼神缓冲。
他成了她与世界之间,一道无声的、温柔的缓冲带。
不是保护,是并肩。
这种感觉很奇妙。对他这个习惯了与机器打交道的社恐来说,是一种全新体验。
他甚至觉得,自己那点可怜的社交能量条,在这里,反而能缓慢回升。
因为安静。
因为默契。
因为不需要太多言语。
......
但这种平静,很快被打破了。
连续两天,沈知言没出现。
林静擦拭着咖啡机,目光几次飘向门口那个空着的角落。
阳光很好,座位满了大半。
但她觉得店里好像有点太安静了。
第三天下午,她有些心神不宁。
拉花时,一个简单的爱心,居然拉毁了。
她盯着那杯失败的咖啡,微微出神。
下班时间到了。
她解下围裙,走出店门。
夕阳把街道染成暖金色,人流熙攘。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拐向了旁边的小公园。
然后,她看见了。
就在那张熟悉的长椅上,沈知言坐在那里。
不是平时那种放松的姿态。
他弓着背,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散发出一种浓重的、颓丧的气息。
脚边,扔着几个揉成一团的纸团。
林静的脚步顿住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在她印象里,他总是安静的,有点笨拙,但眼神清亮,带着一种技术宅特有的专注和执着。
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一只被雨淋透、无家可归的大型犬。
她犹豫了几秒。
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高跟鞋踩在石子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但他毫无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在他面前站定。
阴影落下,笼罩住他。
沈知言这才猛地惊醒,抬起头。
看到是她,他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慌乱和窘迫,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试图捡起脚边的纸团,想把自己那副失态的样子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