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眼泪砸在课本上,晕开“东风”两个字。王老师敲了敲黑板,语气不耐烦:“别笑了!林夏坐下吧,平时多练练,别总让人笑话。”没有安慰,没有批评,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多练练”,像一根细针,慢慢扎进她的心里。
放学后,林夏攥着被踩脏的《语文》,鼓起勇气去了班主任办公室。王老师正对着电脑打字,屏幕上是聊天窗口,备注写着“陈雨欣妈妈”。看到林夏进来,他头也没抬:“有事吗?我忙着呢。”
“王老师,陈雨欣她们……扔我铅笔盒,还笑我口吃……”林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王老师终于停下打字,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目光扫过她的帆布包,又落回她的脸上:“同学之间闹着玩而已,你别太敏感。陈雨欣是班长,家境好,你别跟她对着干,免得吃亏。”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劝诫,“你爸身体不好,天天在修鞋摊熬到半夜,你要是惹事耽误学习,对得起他吗?忍一忍就过去了。”
林夏看着王老师桌角“优秀班主任”的红色奖状,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她走出办公室时,听见王老师对着手机柔声说:“您放心,林夏那边我劝过了,小孩子家家的,不会给雨欣添麻烦。”
夜色漫进老旧小区时,林夏才敢卸下所有伪装。她坐在书桌前,台灯昏黄的光打在带锁的日记上——封面贴满了小学时的卡通贴纸,边角已经卷了边。她拿出笔,字迹抖得厉害:“他们的笑声像无数把刀,剜进我的骨头里。铅笔盒没了,爸爸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我不敢告诉他,怕他又要失眠到天亮。”
写完日记,林夏想在网上查“怎么克服口吃”,点开那部屏幕裂了缝的旧安卓手机。校园论坛“树洞”的推送突然弹出来,标题刺得她眼睛发疼:《史上最恶心的哑巴,看完吐了》。她手忙脚乱地点进去,视频是陈雨欣偷拍的课堂朗读片段,被剪辑成快放,配着刺耳的猪叫音效。她的脸被打了马赛克,可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谁都认得。
视频下面有12876次点击,200多条评论。“这口吃听得我难受,赶紧退学吧”“穿得这么穷酸,还好意思来上学”“陈雨欣说得对,就是个哑巴”……林夏的手指死死攥着手机,屏幕的裂痕硌得指尖生疼。她赶紧删除浏览记录,把日记锁好,抱着膝盖缩在椅子上。窗外的路灯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极了白天被所有人围观时的自己。
那天晚上,林夏睁着眼睛到天亮。她盯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想起父亲傍晚说的话:“夏夏,等爸再攒点钱,就给你买个新书包。”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她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像陈雨欣说的那样,自己就是个招人嫌的哑巴?是不是自己就该像王老师说的那样,一直忍下去?
2 暗网之殇
林夏攥着父亲的病历单站在网吧门口时,指尖还沾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那是张皱巴巴的A4纸,上面“腰椎间盘突出加重”几个字被她摸得发毛——父亲昨天在修鞋摊熬到后半夜,今早起来连腰都直不起来,医生说必须住院,可押金要三千块,她只能来网吧打印病历,想试着在众筹平台发求助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