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阴影。
一道比其他阴影更深的、大致呈现出一个蜷缩蹲伏的人形的轮廓,一动不动地嵌在书本与书架板的夹角里。
刚才……那里有这个吗?
我的瞳孔疯狂收缩,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地退去。我死死地盯住那里,眼睛睁得酸疼,几乎不敢眨眼。
一秒。两秒。
那团阴影,没有任何变化。它就在那里,沉默地,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于那排书之间。
是我看错了?是光线晃动造成的错觉?还是因为我刚刚“写”下了“阴影似乎比之前更加浓重”,于是它就真的出现了?是我的描述……召唤了它?
冰冷的战栗沿着脊椎一路爬升,炸开在后脑勺。
屏幕上的宋体字,再次无情地浮现,追随着我的目光,记录着我的恐惧: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书架第三层的阴影,那里的黑暗浓稠得异乎寻常,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非人的轮廓。巨大的惊骇攫住了他,血液冻结。”
“不……不……”我发出无声的嘶吼,手指却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着,不受控制地继续在键盘上敲打,仿佛只要不停下,只要还在“写”,那最终的审判就能被无限期推迟。我写着我的恐惧,而我的恐惧正因为被书写而成倍地具现、膨胀。
“那阴影在动!它好像在扭曲,在拉伸!”我敲下这行字,指甲因为用力而劈开,渗出血丝,沾染了键帽。
几乎在文字成型的同时。
书架第三层的那团人形阴影,边缘猛地一阵模糊,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剧烈地抖动、拉伸开来。它不再保持蹲伏的姿态,而是扭曲着向上延展,顶端变得细长,仿佛一个畸形的头颅在缓缓抬起。
“啊!”我终于爆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惊叫,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再次向后撞去。
哐当!
椅子第二次撞上书架,更多的书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有一本厚重的硬壳字典甚至擦着我的额角飞过,带起一阵风。
我瘫在椅子里,粗重地喘息,眼睛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盈满生理性的泪水,视线模糊一片。我死死盯着那团阴影。
它又不动了。
恢复了之前那种沉寂的、仿佛只是错觉的状态。仿佛刚才那恐怖的扭动拉伸,只是我惊惧过度产生的幻觉。
是幻觉吗?是吗?
我无法判断。极致的恐惧已经剥夺了我理性思考的能力。
屏幕上的血字,依旧平稳地闪烁着。那宋体字还在尽职地更新:“他被吓得几乎窒息,打翻了椅子,书本散落一地。剧烈的恐惧让他浑身脱力。”
而就在这时,一个新的、冰冷的感知强行挤占了我的意识……
左脚的脚踝。
一种冰冷的、粘腻的、缓慢的触感。
像是有什么湿滑的东西,正沿着我的皮肤,一寸一寸地,向上缠绕。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猛地低头看去……
左脚裸露的脚踝上,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只有正常的、冰冷的温度。
但那被缠绕的触感却无比真实、清晰!冰冷,滑腻,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正缓慢地收紧,向上蔓延……
我疯狂地抖动左脚,伸手去抓挠,指甲在皮肤上划出红色的痕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