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家里人,有没有人动过他的木盒子。母亲躺在床上,摇了摇头,“我身子弱,连下床都难,哪会动你的盒子。”奶奶也说没有,“你那盒子,锁在你房间里,钥匙只有你有,谁能打开?”
陈默没再问,心里却越来越慌。他想起大伯说的话,想起李建军的遭遇,想起那个在竹林里的呼唤——那个“东西”,真的缠上他了。
他找到大伯,把自己应答呼唤、听到脚步声、铁皮青蛙不见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大伯听完,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斧头刃砸在石头上,溅起一点火星。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你……你真应了?”
大伯抓着陈默的胳膊,手很用力,捏得陈默生疼,“傻孩子,你怎么能应呢!那东西一旦跟上你,就甩不掉了!走,咱们去找王阿婆,只有她能救你。”
王阿婆住在村尾,院子里种着一片艾草,绿油油的,带着股辛辣的怪味。院子门口挂着一串红绳,上面系着几个小铃铛,风一吹,“叮叮”响。屋里很暗,只有一盏煤油灯,放在桌子上,火苗很小,照亮了桌子上的香灰和几个桃木剑。
王阿婆坐在藤椅上,头发全白了,用一根红绳扎在脑后,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银镯子“叮叮”地响。她抬起头,看了陈默一眼,眼神很亮,像能看透人,“你身上沾了东西,不是要勾魂,是要抢身子。”
陈默心里一沉,“阿婆,什么意思?”
“是孤魂,”王阿婆叹了口气,佛珠转得更快了,银镯子的响声也变得急促,“无嗣的,客死他乡的,最可怜,也最狠。它们没人烧纸,没人供奉,成了孤魂野鬼,在山里飘着,时间长了,就想找个替身,借别人的身份,活一次。”
她伸出手,枯瘦的手指指着陈默的胸口,“它喊你名字,你应了,就跟你结了缘,像系了根绳子,把它和你绑在一起;它偷你的东西,是想沾你的气,你的东西上有你的魂,它沾了你的气,就能慢慢学你的样子;它学你的走路,学你的说话,学你的习惯,是想一点点变成你,最后,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它就成了‘陈默’,你就成了孤魂野鬼,飘在山里,没人认你。”
陈默的手开始发抖,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阿婆,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被它取代。”
“得找它的来历,找它的真名,”王阿婆说,“知道了它是谁,才能送它走。你想想,你家里有没有没后人的,客死他乡的亲戚?尤其是跟你有点血缘关系的,它更容易缠上你。”
陈默闭上眼睛,脑子里飞快地过着家里的亲戚。爷爷有两个兄弟,一个早死了,一个就是二爷爷陈望;奶奶是外村来的,娘家那边的亲戚都断了联系;父亲只有一个姐姐,嫁到了邻村,有两个孩子,活得好好的。
“我只知道爷爷有个弟弟,叫陈望,”陈默睁开眼,声音有点发颤,“他去上海打工,后来被车撞死了,尸体没运回来,埋了个空坟,在后山。他没结婚,没孩子,是个孤魂。”
“陈望?”王阿婆的眼神变了,她停下捻佛珠的手,银镯子也不响了,“就是他。民国三十八年,上海刚解放,乱得很,他在一家纺织厂做学徒,有天晚上,他去买东西,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美国大兵的汽车撞了,当场就没了。厂里的人想联系家里,可那时候通讯不方便,等消息传到村里,已经是半年后了,尸体早就找不到了,只能埋个空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