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怎么会不好。”母亲回答，声音平滑得像人工智能，“要什么有什么，好得不能再好了。”她甚至没有问林默过得怎么样。
林默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不是他的父母。这只是两个被愿望掏空了灵魂的、精致的躯壳。他们失去了过去的唠叨、关心、甚至争吵，那些曾经构成家庭温度的、带着瑕疵的真实，全都被“完美”的愿望抹杀了。
他逃也似的离开那个“完美”的家，走在街上，看着周围行尸走肉般的人群。他明白了，格拉希尔实现的不是愿望，它是在用一种最彻底的方式，阉割人类的灵魂。它把人类变成了自己欲望的奴隶，而且是立刻被满足、从而失去所有欲望的奴隶。
这个世界正在变得比任何地狱都要可怕。因为它披着天堂的外衣，内核却是一片无边无际、死寂无声的精神荒漠。
林默握紧了拳头。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第五章：“自私”的愿望
时机在一个看似最不可能的时刻到来。
全球的“空虚”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有人许愿举办一场史无前例的全球狂欢派对，试图重新点燃那熄灭的激情。于是，通过愿望，一场强制性的“欢乐”盛典开始了。
天空被不自然的、过于绚烂的烟花覆盖，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到发苦的香气，街道上涌出取之不尽的美酒佳肴。人们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着，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机械地舞蹈、拥抱、尖叫。这场景不像庆祝，更像一场规模浩大的、诡异的提线木偶戏。
就在这场虚假狂欢的最高潮，许愿恶魔格拉希尔的身影在全球各地的天空同时显现——这是某个派对策划者的愿望，希望“神明”能亲临现场，与民同乐。那团不断扭曲的暗影悬浮着，冰冷地俯瞰着下方它一手制造的、怪诞的乐园。
林默知道，就是现在。
他站在自家空旷的阳台上，望着天空中那令人心悸的存在。周围是震耳欲聋的虚假欢声，但他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他深吸一口气，没有麦克风，没有扩音器，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清晰而平静地对着天空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奇迹般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通过某种未知的方式，被同步传输到了全球每一个角落的直播画面上——或许是某个潜意识里觉得这会是“精彩娱乐”的人的愿望在无意中帮了他。
“格拉希尔。”林默的声音异常冷静，与周围的狂热格格不入。
全球的狂欢似乎停顿了一秒。无数目光投向直播屏幕，看向那个站在普通公寓阳台上的、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有人嘲笑：“哈，又一个要许大愿的白痴！”
“我，”林默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有一个愿望。”
天空中的暗影微微涌动，似乎在等待又一个贪婪或无聊的指令。
林默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愿望你，许愿恶魔格拉希尔，永远不得靠近地球和人类所属的任何空间，永远不能以任何形式替人类实现任何愿望，并且，因你而产生的一切扭曲和改变，全部恢复原状。”
死寂。
绝对的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