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请看,这便是这次的贡品。”
那锦缎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流光溢彩,触手生凉,果然是极品。
我故作惊喜地抚摸着锦缎。
“果然是好东西。”
我一边赞叹,一边状似无意地在仓库里走动。
我的袖中,藏着一个极小的油纸包。
里面是裴逊给我的另一种粉末。
无色无味,遇火即燃,且火势凶猛,难以扑灭。
我需要找一个机会,将它神不知鬼不觉地撒在这些锦缎上。
正在我思索之际,船身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片嘈杂的呼喊声。
“走水了!码头走水了!”
李管事脸色一白,扔下手中的蜀锦就往外冲。
我也跟着跑了出去。
只见不远处的码头上,几个堆放货物的木箱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
码头上一片混乱,人们提着水桶,却根本无法靠近火场。
李管事急得满头大汗,指挥着船工去救火。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场大火吸引了。
没人注意到,我悄悄退回了贡品仓库。
我迅速打开油纸包,将里面的粉末均匀地撒在几箱最显眼的蜀锦上。
做完这一切,我整理好衣衫,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当我回到甲板上时,李管事也回来了,一脸的颓丧。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烧了十几箱货,今年的收成,去了一半。”
我假意安慰了他几句。
“李管事不必过于忧心,好在贡品无碍。”
“是啊,”李管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幸好贡品没事,否则……”
他话没说完,一名船工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恐。
“管事,不好了!存、存放贡品的船舱,也着了!”
7.
贡品被烧,这可是天大的事。
柳家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柳婉婉的父亲,我的那位好姑父,连夜从城外的庄子赶回来,进宫请罪。
皇帝大怒,下令彻查。
顺天府的官差将整个码头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查出,是几个船工偷懒,在码头角落里生火取暖,不慎引燃了货物。
那几个船工被下了大狱,屈打成招,定了死罪。
李管事因为擅离职守,加上私自开启贡品仓库,被柳家打断了腿,扔回了老家。
一场大火,烧掉了柳家半数的家产,和所有的体面。
柳家被勒令三月之内,补齐所有贡品,并罚银十万两。
十万两白银,几乎掏空了柳家的家底。
为了凑齐贡品,柳家不得不变卖了名下好几个赚钱的铺子和庄子。
经此一役,柳家元气大伤,从一流的皇商,沦落到二流都勉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和裴逊,却安然地坐在自家的院子里,品茶赏花。
“听说,柳家为了筹钱,把城南那片最大的绸缎庄都给卖了。”我执着白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嗯。”裴逊应了一声,黑子紧随其后,堵住了我的去路。
“柳婉婉……最近如何了?”
“还在房里关着。听说前几日,她想跑出去,被她父亲打了一顿,如今更是严加看管了。”
裴逊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的脸,已经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