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遇的妻子走那天,林叙正在修剪沈家花园的冬青。
冬青的叶子边缘很锋利,划破了他的手指,血珠渗出来,滴在翠绿的叶子上,格外显眼。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他的神经。
他看见沈知遇抱着襁褓从大门冲出来,平日里总是挺直的背脊弯得像张弓,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慌乱与绝望。
那一刻,他多想冲上去,递上一张纸巾,或者只是说句 “别太难过”,可他终究只是站在原地,像个局外人。
后来他顶着 “林正” 这个名字来应聘园丁,沈知遇盯着他的简历看了很久,眉头微蹙,像是在回忆什么。
“林正?和我一个故人同名。”
“是吗?” 林叙低头修剪花枝,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新生的嫩芽,那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格外清晰,“挺巧的。”
他不敢抬头,怕从对方眼里看到怀疑,更怕看到那只是单纯的巧合。
沈棠学会叫 “林叔叔” 那年,沈知遇常在后半夜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酒气里混着淡淡的烟草味,是林叙从未闻过的味道。
他会递给林叙一罐啤酒,坐在秋千上看着月亮叹气,月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落寞的轮廓。
“阿正,你要还在就好了。”
林叙拧开啤酒罐,泡沫溅在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沈先生,我在。”
“不是你,” 沈知遇摇头,眼里蒙着层水汽,像是快要哭了,“是我初中同学,他要是长大,应该像你这么稳重。”
秋夜的风带着桂花香气,甜得有些发腻。
林叙看着自己映在啤酒罐上的影子,模糊不清,像他此刻的心情。
忽然想起 1987 年的教室,那时沈知遇总爱在课间趴在他桌上,看他一笔一划写 “阿正” 两个字,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里,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心事。
那时的阳光很暖,少年的笑容很干净,一切都还来得及。
2015 年的诊断书像片薄冰,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沈知遇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林叙心慌。
“渐冻症,” 他把报告单推给林叙时,手指已经有些僵硬,动作迟缓,“医生说还有五年。”
林叙接过单子的手抖得厉害,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可他听见自己说:“我留下来照顾你。”
声音很稳,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这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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