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瓦英鄙夷的打量这个法国人,明明是一名卑贱的厨师,却活得这么乐观。更荒谬的是,自己的胃竟也在这香气中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从卡昂急行军到圣克莱尔的三天里,他们只吃了硬如石头的干粮和半生不熟的野味。现在面前这般正常的食物,从出征起就没看见过了。
“希望你没有什么把戏。”利瓦伊凑到法布里斯耳畔,低声警告。
“不会的,大人。”
利瓦英突然对随从吩咐:“把我们的军官都叫来。今晚我们在这里用餐。”
随即,他转向法布里斯,“你有一个机会。用一顿像样的晚餐换取你们的性命。”
法布里斯望向利瓦英的眼里盛满笑意:“如您所愿,爵士大人。不过我需要我的助手们配合……”
他指了指墙角的几个大篮子,“那些食材。”
利瓦英点头应允,离开前又回头瞟了眼银发少年。法布里斯已经重新投入工作,他的动作利索而优雅,甚至轻哼着童谣。
曦光从高窗斜射进来,为法布里斯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有那么一瞬间,利瓦英仿佛看到了教堂神圣的壁画。
但他很快驱散了这个念头。法布里斯是俘虏,是敌人,最多是个有用的俘虏。
仅此而已。
2 ·战火
行军的路很艰苦,队伍开始移动,骑兵在前,长弓手随后,然后是步兵和辎重车队。
马车轮碾过铺路石,驶出城堡大门。法布里斯回头望了一眼圣克莱尔,那是他生活多年的地方。石墙在朝阳中呈现出鎏金色,塔楼尖顶直指无云的蓝天。如此美丽,又如此脆弱,就像法兰西本身。
“磨磨唧唧的,看路!法国人。”一个卫兵推了他一把。
法布里斯踉跄几步,稳住身形。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不远处英吉利骑在马上的背影。他挺直的脊背和稳稳控缰的姿态透着军人特有的刚毅。
不知为何,这景象让法布里斯内心极其复杂,是那种难以言表的复杂。
队伍沿着乡间道路缓慢前行。九月的阳光依然强烈,很快,法布里斯的额头就渗出了汗珠。
道路两旁是被战火摧残的田野和村庄,焦黑的房梁像枯骨般指向天空,无人收割的麦子在风中腐烂。
法布里斯抿紧嘴角,内心煎熬。
……
中午休息时,所有俘虏的一只手都用绳子捆在树上防止逃走。每人只分到一小碗糊糊和一片黑面包。如果那玩意姑且算一篇面包的话,明明硬的都可以当板砖了。
法布里斯当了这么久贱民,还没吃过这么差的伙食。
“爵士大人!”法布里斯呼唤旁边干嚼面包的利瓦英,“能帮我松一下绑吗?”
?
利瓦英幽绿的眼眸微眯,带着审视和鄙夷。
“我不是想跑啦,我是实在想不通你们怎么吃得下这种玩意。你们的厨师之前是修鞋匠吗?怎么做的面包和皮革似的,都快把我两排牙都啃掉了。”
“废话这么多?”
“还是让我来做饭吧。”
“你有这么好心为敌军做饭。”利瓦英双臂交叉在胸前,神情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