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请。”
2.
路上,我与他同乘一辆朴素到堪称简陋的军用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咯噔声,与宫中那些恨不得镶金嵌玉的华车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车厢里没有软垫,只有一张硬板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皮革与尘土混合的干燥气息。
我没有抱怨,只是在马车驶出宫门的那一刻,透过车帘的缝隙,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巍峨的宫墙。前世,我以为那里是我的归宿,这一世,我才明白,那只是我的坟墓。
我收回目光,开始与赵信深入探讨北境防线多点联动、交叉防御的可能性。我从地形、气候,谈到兵力配比、将领性格,再到蛮族各部落的作战习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石子,投入他那片看似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我的战略水平在镇北军中能排第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经过无数战争检验的理论,对他们而言,是降维打击。
下马车时,夜色已深,京郊的驻地灯火通明。赵信对我的称呼,已经从疏离的“娘娘”,变成了带着试探与敬畏的“皇后殿下”。
想让一个骄傲的军人放下戒备,你只需表现出矫揉造作的柔弱,因为他们天生不想与妇孺计较。
但想融入他们,获得他们的认可,你必须用他们唯一听得懂的语言——实力,让他们从骨子里承认,你和他们是同一种人。
赵信领着我,在临时驻防的营地里走了一圈。这里的空气中没有脂粉香,只有汗水、烈酒和铁锈的味道。士兵们的脸上没有谄媚的笑,只有被风霜刻下的坚毅。见了几位校尉后,他们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与赵信如出一辙的震惊与探究。
最后,赵信拍着胸膛向我保证,以后殿下但凡有任何差遣,只要知会一声,他赵信第一个带兵前来护驾,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作为回礼,我让他们抬来了一座巨大的沙盘。
初始的推演,我亲力亲为。我没有用象征兵力的木块,而是直接用手,在那片微缩的疆域上指点江山。我的指尖划过山脉,点过河流,将他们烂熟于心的地形,用一种全新的方式解构、重组。
“这里,设伏。这里,佯攻。将他们的骑兵引到这片河谷,我们的重步兵在此处,可以将其彻底切割、包围。”
一群只知埋头苦战的军人,围着沙盘,第一次看到战争可以如此“清晰”。他们开始激烈地讨论我提出的“防线弹性收缩”与“诱敌深入后的穿插分割”战术。争论声、质疑声、恍然大悟的惊叹声,在营帐中此起彼伏。
慕容战是皇帝的亲叔叔,我名义上的皇叔。
只不过前世的我,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冷漠的君王,从未正眼瞧过这位手握重兵的皇室孤臣。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慕容战比皇帝还要“禁欲”。
只不过,一个禁的是情,一个禁的是权。他将所有的欲望,都倾注在了北境那片贫瘠而广袤的土地上。
但这并不妨碍我抱紧这条最粗的大腿。
这个时代最缺什么?不是锦衣玉食的后妃,而是能带领他们打胜仗的头脑。
战略改变战局,知识改变命运。而我的知识,足以改变我和镇北军的命运。